少年的心中有一个空荡荡的瓶子,她好不容易把这个瓶子填满了,变成了沉甸甸的模样,可是现在那个瓶子好像破了一个洞,他还需要更多更多的东西,将其再度填满才行。
楚禾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进他的怀里,他低下头,亲吻落在她的发顶。
听着他的心跳声,不知为何,楚禾有几分不安。
方松鹤背着昏迷的李芙蓉走在路上,心中纠结,不知该怎么和李家人说今夜的变故。
夜里的风声渐大,女孩忽然被冻得打了个喷嚏。
方松鹤脚步一顿,“李姑娘,你醒了?”
李芙蓉认出了背着自己的人是方松鹤,她喉间干涩,“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方松鹤不自在的道:“李家遭了贼,他们想借你敲诈一笔钱财,你中了迷香,许是受到了影响,记忆有些模糊。”
李芙蓉脑子里确实是混沌一片,她问:“是你救了我?”
方松鹤略微沉默,道:“我找到你之前,你已经先被一位好心的公子救下了。”
“那位公子呢?”
“他有急事,已经远行。”
李芙蓉莫名有了失落,“是吗?”
“方松鹤!”
苍砚搂着桑朵从天而降,刚一落地,桑朵便跑了过来,“你找到人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方松鹤尴尬,“抱歉,我忘了。”
不久之前,方松鹤与桑朵分头行动去找李芙蓉的下落,桑朵给了方松鹤一只关在铃铛里的蛊虫,若是找到了人便摇摇铃铛,拿着另一个铃铛的人就能接到信号。
李芙蓉从方松鹤背上下来,她看着苍砚,恰好,他也在看她。
嗫嚅半晌,她唤了一声,“哥哥。”
桑朵诧异,“哎哟,不得了,我还以为你只会认李家的少爷呢,没想到你还会叫苍砚一声哥哥。”
李芙蓉茫然,“父亲……我说的是收养我的李家老爷,他并没有别的孩子,哪里来的少爷?”
方松鹤清清嗓子,“是桑朵姑娘记错了,李姑娘,你不用在意。”
同时,桑朵接收到了方松鹤的眼神暗示,她眉头微蹙,再审视李芙蓉不对劲的模样,忽然明白了过来。
她失去了某段记忆。
桑朵猜测到了李怀瑾肯定是已经遭遇不幸,便不再言语。
方松鹤送李芙蓉回了李家,却还要与李老爷单独一谈,李芙蓉坐在院子里,吹着冷风,心里空荡荡的。
没过多久,她好像听到了屋子里隐隐传来了李老爷的哭声。
李芙蓉想进去,守在门口的护卫却不让她进。
屋内,方松鹤道:“李老爷,节哀。”
李老爷身体发软,瘫坐在椅子上,他似乎老了十多岁,缓了许久许久,找回了说话的力气。
“我没想到怀瑾会与邪祟有染,还差点害了满城的人,是我疏忽了。”
“他会先我离开人世,这个结果虽然并非我所愿见,我却也早已预料到了,他日复一日的忍受着病痛之苦,这么一走,倒也算是解脱了。”
“霜霜是他带回来的,这么多年过去,霜霜与我亲女儿无异。”
“霜霜是他走之前最后想要保护的人,作为他们的父亲,我会用我余下的岁月护霜霜周全,她在我这里,不会受半点委屈。”
方松鹤行礼,由衷说道:“李老爷,大义。”
不过短短时间里,李府上下的人就这样收到了命令,不可再提起早逝的少爷。
“小姐,床铺已经收拾好了,天色已晚,您身体还没好,早点休息吧。”
有冷风灌进来,小丫鬟又连忙去关上窗户。
“方大侠已经离开了吗?”
闻言,小丫鬟回答:“方大侠已经离开了。”
再一回头,却见李芙蓉趴在桌子上盯着花盆里的一朵白色小花,小丫鬟莫名紧张。
李芙蓉道:“我想不起来我是什么时候养的这盆花,小雪,你记得吗?”
这朵小白花,正是不久前,李芙蓉独自一人去山上找到的花,本以为可以用来医治李怀瑾,却没想到到头来都是一片空。
名唤小雪的丫鬟神情有几分不自然,“这是前段时间去街上闲逛的时候,小姐随手买下来的一盆花,算不得重要的事,小姐不记得也正常,我这就把花拿走。”
“不用,就放在这儿吧。”
小雪见李芙蓉坚持,不好再多说,她从房间里退出去,关上门后,眼眶红红。
“公子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呢?”
房间里,安静非常。
李芙蓉犹如被这洁白的花朵所诱惑,伸出了手,指尖轻碰花瓣,惹来小花轻颤。
忽的有晶莹落下,打在绿叶间,好似成了晨间的雨露。
李芙蓉眨眨眼,手指拭过眼角,见着指腹上的湿润,心中的茫然空洞越多。
好奇怪。
她为什么要哭呢?
第166章 胎生,卵生?
阳城经历了一场骚乱,不少人对楚家颇有微词,更甚至暗暗猜测楚家是否已经把那传闻里的玲珑心占为己有。
有人想要打至宝的主意,却碍于楚家里有着鼎鼎大名的方松鹤做客,还有着可怕的苗疆人做上门女婿,始终不敢付诸实际。
趁着朋友们都在,楚禾催促父亲赶紧把大婚给办了,省的拖来拖去,夜长梦多。
楚盛以往还想再拖上几个月才好,但经历了这么一遭,也改变了主意。
不过在发出喜帖前,楚盛拉着女儿走到角落里的树荫下偷偷说话。
“你想清楚了,我把喜帖发出去,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楚禾无比确定的道:“爹,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想清楚了。”
她始终觉得自己与阿九在梧桐村已经拜过天地,那就是夫妻了,要不是为了满足父亲的仪式感,这么兴师动众的婚宴,她还真不想办。
楚盛脸色纠结,几次欲言又止。
楚禾轻声说:“爹,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盛一咬牙,说道:“你确定,你和那个臭小子……生出来的娃娃,不会是那种……那种可怕的虫子?”
楚禾:“……”
到时候是胎生,还是卵生,这可是个大问题!
楚盛脑海里回想着那天夜里见到的不可言说的恐怖存在,每想一次,他就要毛骨悚然一次,晚上连连做噩梦,精神涣散。
楚盛低声道:“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要告诉我你都不知道!”
若是楚禾到时候真的生出了一只妖怪似的外孙,楚盛觉得自己会直接两腿一蹬,躺进棺材!
楚禾眼神飘忽,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还真不知道。
“所以我说你要考虑清楚啊,万一他不能生也就罢了,如果生出来的不是人……”
“生什么?”
几片落叶飞舞,树枝上忽的叮叮当当的倒挂下来一个人影。
少年一只手抱着要落地的长发,另一只手抓着一串吃的差不多的糖葫芦,赤红色的眼睛仿若厉鬼,正巧直勾勾的与老丈人打了个照面。
楚盛连连退后三步,捂着胸口,那里面是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他呼吸急促,“你神出鬼没的做什么!”
楚禾清清嗓子,咳了两声。
阿九接收到信号,乖乖从树上翻了个身落地,他挨在楚禾身边,懵懂的问:“爹,你是嫌弃我不能生养吗?”
楚盛扯了扯嘴角,“我没有这个意思。”
“哦。”阿九应了一声,伸出一只手,“爹,大眼仔想和你玩。”
毛茸茸的小蜘蛛,一双大大的眼睛圆圆溜溜,盯着楚盛闪闪发亮。
楚盛浑身一抖,转身就走,“我还要去写请帖,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
阿九收回手,与大眼仔大眼对小眼,“你真没用,爹都不愿意和你一起玩。”
大眼仔缩着身子,煞是可怜。
楚禾用手戳戳少年的脸,“你够了啊。”
阿九好似真是柔弱可欺,被楚禾戳得脑袋晃来晃去,似乎是个有意思的游戏,他笑眼弯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是短促的笑出了声。
“阿禾,吃糖葫芦。”
楚禾推开他的手,“我才不想吃,到时候穿婚服,我得漂漂亮亮的才行,回回吃你递过来的甜腻腻的东西,我都要胖了!”
阿九俯下身捏捏她脸上的肉,眼眸一弯,笑出了声,“肉肉的,可爱。”
楚禾柳眉倒竖,“不可爱!”
方松鹤寻人而来,见到楚禾与阿九又在亲昵说话,一时间犹豫自己是不是得过会来打扰,但好在不久,楚禾看到了他。
楚禾推开阿九作乱的手,走过来一笑,“方大哥,是有事吗?”
阿九慢悠悠的跟了上来,生生演绎了什么叫与楚禾寸步不离。
方松鹤说道:“师弟不见了。”
楚禾意外,“你是说宋春鸣他不见了?”
方松鹤点头,“春鸣近来养伤,又像是心事重重,他一直待在房间里,鲜少出来,我去给他送药,没有见到人,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出门散散心,但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他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