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哼”了一声,扭头就走,黑雁赶紧追了上去。
“唰”的两声,两把折扇齐齐打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异口同声:
“喝个喜酒而已,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酸臭味。”
说话的一大一小彼此看了过来,隔着如潮水的宾客,打了个照面。
“快看,那是红楼里的少楼主,听说红楼避世不出,只有少楼主带着护卫在外面闯荡,不论是谁有秘密,他都一清二楚!”
苏灵犀挺直身板,仰起脖子,勉强让自己看着高了点,有着旁人的惊叹,在高大的青年面前,他气势也像是强了不少。
“天哪,那个人难道就是凤家堡的人!”
闻言,今日穿了一身白的心中一刀露出微笑,手中扇子轻摇,翩翩公子的气质煞是迷人。
“他就是那个臭名远播的刀老魔,杀人放火,欺男霸女,路过的狗都要被他踹一脚,据说昨天李寡妇家晒着的贴身衣物不见了,就是他偷的,当真是无恶不作!”
苏灵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心中一刀俊脸上的笑容一僵,回过头恼羞成怒的喊道:“再听你们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们都埋进沙漠里晒成人干!”
刀老魔有着可怕的名声,嚼舌根的人连忙躲得远远的,不敢再出声议论。
苏灵犀笑容可掬,“一段时间不见,恭喜刀老魔你的威名更甚从前。”
心中一刀同样笑容友善,“一段时间不见,你这孩子倒是还没长高一点。”
“你说什么呢!”苏灵犀要冲过去揍人,乌鸦一只手伸过来稳稳的按住了他的肩膀,苏灵犀只能原地吱哇乱叫,“你比我老就了不起吗?我才不是小孩子,别把我当小屁孩看!”
心中一刀装模作样的看看四周,“哎呀,这是哪里传来的小狗叫声,叽里呱啦的,还挺吵。”
“刀老三,我要杀了你!”
金灿灿的姑娘从旁边经过,略微嫌弃的离得远了一些,暗道也不知道楚禾从哪里交来的朋友,一个比一个吵。
这边还有更吵的。
“方大侠今年多大,家里几口人,做什么营生,可有婚配?”
“方大侠你看看,这是我女儿,还没有说亲的呢!”
“方大侠,小女子仰慕你已久,不知可否请方大侠吃顿饭,我们交个朋友!”
……
方松鹤被贵妇人与年轻姑娘们团团围住,他慌忙推辞说“不必不必”,期间被姑娘们的手在胸膛上揩了几把油,他一把人推开吧,对方就呼天喊地的,说是受了伤让他负责。
方松鹤急得额上冒出了冷汗。
有人叫道:“呀,这是谁的金子掉在了地上?”
众人闻言,全都低下了脑袋,果真,地上一个金元宝,闪闪亮亮。
“是我的金子!”
李芙蓉个子不高,当所有人都弯下腰后,高傲的大小姐在人群之外便十分醒目。
她双手抱臂,神色倨傲,明黄色的裙衫,各种璀璨的宝石首饰,在烛光里光芒点点闪烁,高不可攀。
方松鹤一时愣在了原地。
李芙蓉眉头一皱,又使了个眼色。
方松鹤回过神,趁着他人不注意,急忙飞走了。
楚府的前厅,热闹一片。
宋春鸣却背着热闹的方向,走在清冷的长廊之上,在楚府的这些日子,他早就摸清楚了楚府的各处院落,自然也清楚楚家小姐住的院子怎么走。
阿九与楚禾形影不离,也就只有这个时候,阿九会被赶出房间,楚禾则是坐在屋子里梳妆打扮后,由闺中密友陪着,等着时辰到了,再出去去拜堂。
离得近了,姑娘们的声音也越发清楚。
“我叫赵疏星,你们叫我疏星就好了!”女孩的声音活力十足,“一直听姐姐说你和苗疆来的阿九公子的故事,我早就想认识你了!”
楚禾问:“荣月姑娘呢,她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姐姐最近嗜睡,在客房里休息呢。”
“天哪,你戴的头冠不重吗?”这是桑朵的声音,她啧啧有声,“衣服也好复杂,中原人的成亲礼,可真繁琐,我看着都觉得累。”
又传来了房门打开的声音,李芙蓉的声音浮夸又高调,“楚秧子,你把脸涂的这么白的样子可真好笑!”
楚禾咬牙切齿,“有本事你别成亲,等你成亲那天,我一定也去笑话你!”
“本小姐志在学习徐振之先生走遍山川湖海,游历天下,然后著书立传,成亲有什么好?相夫教子,我不喜欢,我才不成亲!”
桑朵颇为赞同:“确实,成亲就是多了束缚。”
赵疏星佩服,“哇,好厉害,那到时候你会写游记吗?我可以做第一个读者吗?”
“想做本小姐的第一个读者,那得成为本小姐最最要好的朋友才行!”
“我叫赵疏星,我们来交朋友吧!”
楚禾:“喂,今夜是我成亲,主角是我!”
房间里传来的热闹的动静便没有停歇过,都是些叽叽喳喳的女子,很是聒噪。
宋春鸣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缓缓前行。
夜风乍起,他身后的夜色里隐约传来了一声叮铃。
宋春鸣警觉回头,只有树影摇曳,他暗道自己太过紧张,收回目光,脚步坚定不移的往前。
第176章 计
方松鹤好不容易从诸位夫人和小姐的包围中逃了出来,躲在隐蔽之处,他颇为狼狈的松了口气。
脑海里莫名又浮现出了李芙蓉那张高傲的脸,想起捡到的那只绣鞋还没有还给她,他情绪又有些微妙。
酒水摔落在地,与姑娘的惊呼声惹起了他的注意。
方松鹤走过去,见到了倒在地上的丫鬟,他还有印象,这是白姨娘的贴身丫鬟。
“姑娘,你没事吧?”
方松鹤好心的弯下腰去扶地上摔得不轻的小丫鬟,猝不及防,迎面而来的是一阵紫色的雾气。
当啷一声,随心剑掉落在了尘土之中。
“时辰快到了吧?”
“该盖上红盖头了!”
“别慌别慌,慢慢来。”
房间里传来不少窸窸窣窣的动静,到了后来,桑朵奇怪出声:“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
她话音刚落,又有了不少人倒地的声音,没过一会儿,房间里安安静静,再没了声响。
“吱呀”一声,宋春鸣走进了房间,他手中的药瓶正散发出紫色的雾气,常人是闻不出味道的,桑朵倒是察觉到了,但也来不及了。
宋春鸣扫了眼屋子里的人。
赵疏星与李芙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桑朵趴在桌子上,意识模糊不清。
穿着嫁衣的新娘则是倒在床上,呼吸绵长,一动不动。
不愧是那人给的迷雾,轻而易举就能晕倒这么多人,哪怕在场的人里有苗疆而来的人,也防不胜防。
宋春鸣径直走到床边,掀开红盖头,见到楚禾熟悉的面容,他目露不忍,但也只是纠结片刻,他道:“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那人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你,楚禾,抱歉。”
他抱起昏迷不醒的楚禾,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夜幕低垂,树影重重,在夜风里摇曳,宛若张牙舞爪的厉鬼。
密林深处,早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宋春鸣把昏迷的人放在地上,倚树而靠,她的脸偏向一侧,在昏暗的光线里,却还能窥见出精致漂亮的身段。
大喜之日,她穿着红色的嫁衣,本该等着新郎迎自己出门,到头来却被有心人带进了阴暗的树林里,迎接着不确定的命运安排。
宋春鸣看着那黑袍人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宋公子确实是守信,为了心中所爱,不仅可以把生死置之于度外,还能够背叛所有人,与邪祟勾结。”
人影轻笑,转过了身,彩绘的傩神面具透露出神秘和危险,他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空洞诡谲的笑意。
宋春鸣道:“你让我去故意刺激阿九,引他堕入心魔,我做了,你让我找机会将楚禾带出来,我也做了,现在是不是到了该你履约的时候了?”
那枚玉佩,楚禾早就觉得不再重要,又加上宋春鸣“失忆”,问不出下落,可好在退婚书都拿到了手,玉佩的事情索性便算了。
宋春鸣的玉佩掉在阿九面前,当然也不是个意外,他心知阿九身体里的心魔暗暗涌动,阿九又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人,聪明的做法是离他越远越好,更别说是故意去刺激他。
但宋春鸣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黑衣面具人答应过他,只要能够引出阿九心魔,让阿九被心魔吞噬,彻底灭了七情六欲,他便能够让宋春鸣如愿。
宋春鸣不惜用自己的命去赌一把,阿九也确实是爆发了,但意外的是,也不知道楚禾做了什么,阿九的心魔竟然就这样被化解了。
只要是人,就会有执念,而执念便很容易滋生成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