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光彩照人。
楚禾感觉到了那道探究的视线,不由得抓着阿九的手臂用了力气。
对于马匪这行而言,杀人放火,劫财劫色,就是他们的本职。
“哟,这里还藏了个美人!”
又有马匪骑着马赶了过来,这是一个独眼男人,想要冲过去,首领却一手拦住了他。
“大哥?”
首领忌惮的看了眼少年,“那是苗疆人,若是巫蛊门的人,不好对付。”
提起巫蛊门,独眼男人打了个冷颤。
“可是……可是那么美的人,如果送上去……”
马匪首领低声道:“好了,此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如果不是谨慎,他也不可能坐上首领的位置。
独眼男人还是有些馋,不舍的回头看了眼,也就是这一眼,他的眼睛忽然密布血丝,眼球凸出,在惨叫声里,眼球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血淋淋的空洞里,爬出了数条百足虫,很快覆满了他这张脸。
不知是何时,也不知是如何被下的手,短短时间里,他的眼睛居然像是成了孵化幼虫的虫窝。
两只眼睛都失去的男人摔落在地,捂着脸哀嚎。
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
马匪首领立马看向前方,又惊又怕,“公子,我们与你并没有恩怨,你何故要下此毒手?”
少年指尖绕着自己的一缕小辫子,语气幽幽,“你们吵到我了。”
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动静,他的身体却像是成了虫子们最好的食物,一堆多足的虫子吸食着他的血肉,短短时间里,血肉模糊一片。
马匪首领心下骇然,握着缰绳的手略微发抖,“如有得罪之处,我们向公子道——”
“我说了,你们很吵。”
霎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马匪摔落在地,惊恐的抓着自己的皮肤,只觉血肉里有东西在翻涌,偏偏手指把自己的肉都抠了下来,却抓不出任何异物。
马匪首领下意识的转身想跑,眨眼间,身体腐烂的味道传入鼻尖,他颤抖着,僵硬的低下头,见到自己的手背上肌肤腐烂。
也恰恰是他低头的一瞬间,脆弱的脖子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头颅“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啊——!!!”
商队的人们挤在一堆,失声惊叫。
楚禾同样想叫,但怕吵了少年的耳朵,不敢叫出声。
她慢慢的收回抱着少年手臂的手,试图往后退。
但少年看了过来,红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不知为何,有种直觉提醒楚禾,现在后退不是个好主意。
阿九忽然挪动了身子,把另一侧的手臂送到了楚禾的身前,他眉眼弯弯,唇角也漾起了漂亮的笑意。
“腻了的话,就换只手给你抱抱。”
叠词词,很恶心。
楚禾脸上挤出笑容,僵硬的伸出手,抱住了他递过来的手臂。
那些急剧腐烂的尸体还在,夜风里都是难闻的味道。
楚禾不得不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眼不见为净后,她干巴巴的闷着声音说:“下次,能用点温和的手段吗?”
阿九垂下眉眼,见到了她毛茸茸的头顶,他的白色发丝同样低垂,像是与她的黑发混在了一起。
伸出手,指尖戳了戳她的发顶,他单纯无辜的问:“怕了?”
“不。”楚禾没抬头,小声说,“就是觉得辣眼睛。”
阿九思索了一下辣眼睛的意思,随后,他咧开嘴一笑,“好吧,下次不让你辣眼睛了。”
第8章 糖葫芦
商队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凶残的马匪在眨眼间就化成了一堆血肉,俱是浑身发颤,庆幸自己在马匪前捡回来了一条命,却也越发感到恐慌。
这红衣白发的苗疆少年时常笑容满面,看着甚是好相处,实际上却杀心甚重。
他们生怕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成了下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好在他们很快就到了一座名为“枭”的城镇,在进城后,他们可以和这个诡异的苗疆少年分道扬镳了,一个个都溜得飞快。
枭城看着热闹,是富庶之地。
楚禾走在路上,已经发觉了有很多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虽说她对自己颜值很有信心,以前走在街道上也不是没有人盯着她看,但今天来来回回看她的人似乎也太多了。
是因为她被关在地下世界里太久,所以还不适应,有了错觉吗?
与她相反,阿九则是自在多了。
他闲庭漫步一般,一双漂亮的眼眸偶尔停留一下。
街道上的小摊,卖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多彩的油纸伞,绚烂的玉器宝石,五颜六色的面具……
他的目光几经流转,隐约藏着几分新奇。
楚禾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忽而说道:“等等,我们先进一趟当铺。”
阿九说:“当铺?”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尚不能理解。
“就是当东西的地方。”
阿九被楚禾拉着走进了旁边的当铺,自从来到这个人多的地方后,楚禾就时不时地会注意拉他的手一把。
这让他有了一种自己似乎是个孩子,而她怕他走丢的错觉。
到了柜台前,楚禾取下了手腕上的镯子,“老板,我要当这个。”
老板拿起镯子看了看,又瞥了眼楚禾,见楚禾衣着不凡,应当是个识货的,也不好压价,报了个还算个公道的数字。
“一百两。”
楚禾抿抿唇,这个镯子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件首饰,否则也不会在离家的时候戴上了,但是现在她缺钱,即使这个数字和她买来的数字相差有些大,但考虑到现在缺钱,老板压价也不算太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就一百两。”
老板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取了银钱给楚禾,伸手拿起了这枚成色极佳的手镯。
但眨眼之间,这枚手镯又被人抢走了。
阿九手里握着冰冰凉凉的玉镯,“这是楚禾的东西。”
老板表情一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到底是不是诚心做生意的?”
楚禾赶紧从阿九手里拿走手镯,又放进了老板的手上,她对阿九说道:“东西我已经当给他了,这就是他的东西了。”
“可是这是你的东西。”
此时此刻,他又像是个只认死理的固执孩童,只认定了这是她身上佩戴的东西,便该是属于她。
楚禾抓着阿九的手往外走,努力的解释,“当东西的意思,就是我把东西卖给他了,我拿了钱,那件东西自然就不属于我了,阿九,我们现在正缺钱。”
阿九目光澄澈,泛着点点光。
楚禾抓着他到了一个摊贩前,要了一串糖葫芦,往他的手里一塞,“你尝尝好不好吃。”
阿九低头看了眼,先是鼻翼轻动,大约是没有嗅出什么奇怪的味道,这才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刹那间,他的眼里迸发出了光彩。
楚禾仰头看他,眉眼一弯,笑道:“看吧,这些好吃的东西是需要用钱才能买来的。”
阿九眼睫轻颤,红色眼眸中投下小小的阴影,“不需要用钱,也能买来我想要的东西。”
楚禾瞪他,“那叫抢劫,不叫买!”
阿九“哦”了一声,也没和她争辩,小小的咬了一口糖葫芦上的糖浆,水润润的眸子里漾起了漂亮的涟漪。
楚禾估计自己身上这名贵的衣裳也是他用武力“买”过来的,心底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后来也是靠用阿九变相从马匪手里救了商队的人这件事来安慰自己,衣裳就当是报酬了。
他在地下生活太久了,缺乏正常的人际交往,除了杀人,别的还真是一窍不通。
楚禾怕他真会犯下大错,不得不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因而注意到了他总是喜欢多看鲜艳色彩的事物,才想着买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给他尝尝鲜。
她说:“我们现在得找个客栈休息。”
阿九:“我不累。”
“我累!”
阿九幽幽道:“真弱。”
楚禾眼皮子一跳,念在他们也是生死与共过的关系了,不想和他吵,她找了个路人问了路,往前走去。
“客栈就在前面,我们快点过去。”
楚禾走了几步,意识到人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他还站在原地。
阿九咬碎了一个山楂果,酸酸的感觉令他眉间一蹙,表情像是要皱了起来,但很快混着糖浆的甜又涌了上来,盖过了山楂果的酸,他表情舒缓,隐隐又流露出了几分欢喜。
楚禾双手叉腰,“阿九,走了!”
少年抬眸,眼珠子转了转,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楚禾扶额叹气,一跺脚,还是认命的走了回去,牵住他的这只手,带着他走在人群之中。
这下子,她都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是怕小朋友走丢,不得不牵着他的手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