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尘打完招呼,拉车门。
林骤终究是过不去心里的坎,一把薅住谢不尘的衣领,不准走,另一只手去抢妹妹的大信封,让她把钱交出来。
“你小子挣点钱不容易,过年到处是用钱的地方,留着自己花吧。这个小财迷就是貔貅,给多少都不会满足,她的小金库比我跟我爸的私房钱加起来都多。”
“污蔑!”
她之前是很多,但被季行深掏空了,现在,总之,非常非常需要钱。
林殊把信封放到屁股下面,稳稳坐着。
“哥,这是谢不尘孝敬我的,你不准抢,这是他的第一次啊,你知道男人的第一次有多么宝贵吗你就抢?”
“松手,哥哥!别拉我裤腰!”
“再这样,看我回去怎么告妈妈!”
林殊抱着椅座,龇牙咧嘴。
平常也没这么大力气,现在却像条小牛犊。
……
谢不尘低笑出声。
兄妹俩停住动作,用复制黏贴的不爽目光看他。
谢不尘说道:“原来有兄弟姐妹这么有意思啊,你们打得跟猫和老鼠一样,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真是的,还越笑越大声。
谁让他这么笑的!
男生拍拍林骤肩膀,“哥哥,你也是男人,男人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多没面子,算了吧。”
谢不尘想按林殊头,但是当着林骤的面不敢,只是似笑非笑盯了她一眼。
林殊默默斜眼。
两人默契的小表情让林骤总感觉有点心慌……
“明年见,谢不尘。”
林殊打开车窗招手。
男生站在雪里,揣兜目送。
“明年见,殊殊。”
他躬身呵出白雾。
……
春暖花开。
复习进入白热化阶段。
偌大的教室从空一半的状态变成仓库,密密麻麻全是书,有时候上课还得把书挪一下才能看到老师的脸。
坐牢和坐格子间,合并了。
期间有人崩溃。
也有人越卷状态越好。
季行深的成绩提上来了,谢不尘的成绩也提上来了,两个人卷得一骑绝尘,直接离开大气层。
林殊最好的一次703分,其他时候都是700以下,就这还是托了英语和语文一骑绝尘的作文分的福。
而这两个牲口,就没下过710,要知道本省历届状元也不过在这个基础上加减几分。
最开心的就是刚子了。
最恨的也是刚子。
季行深和谢不尘好比一中的诸葛亮和周瑜,合则伤,分开一中就能连拿两年省状元。
为什么要让两个人同届?
既生瑜何生亮?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戏弄班主任。
托了两位牲口的福。
大家的课也是越上越抽象,科任老师默认全班都是季行深和谢不尘的水平,拿出平生所学为难他们。
一到下课。
火箭(1)班就变成英国名菜——仰望星空。
一个个张开嘴,像渴水的鱼一样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学到想吐。
不是夸张的修辞手法,而是写实。
“我的大脑,尸横遍野,全是死去的脑细胞,这简直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林殊突然开始发挥她歹毒的才华。
筱梅呃呃两声,想笑,却只发出干瘪的声音。
谢不尘打完球回来,给林殊带了一瓶功能饮料。
林殊无语地看着他。
“怎么还有精力打球啊,是人吗?”
“看你对人的定义是什么了。”
“emmm……怀念我的学渣尘尘。”
谢不尘嗤笑一声,扶住后颈,把林殊摆正,俯身翻开试卷,给她讲了两道错题。
林殊哪听得进去。
脑袋里全是阵亡的脑细胞。
眼睛只看到一张漂亮的花瓣嘴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啥,就是想亲。
察觉到色禽的视线,谢不尘呼吸一窒,摸了摸鼻子。
还会不好意思呢。
更想亲了。
林殊龇牙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两道弯弯的泉水,宛如看到小鱼干的猫咪。
别人好色,油腻。
她好色,有点好笑。
……
“抱歉,借过。”
季行深从谢不尘身后经过,蹭了一下。
谢不尘直起腰,拦住他的视线。
季行深说:“我发试卷,别拦着行吗?”
谢不尘聋得可以,就是不让。
他的体型太有优势,季行深就算积极锻炼身体,也依旧没有造次的空间。
男生默了默,伸手往里塞试卷。
林殊接过,发现季行深的小臂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像是撞到桌角留下的。
看起来就很疼。
她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
季行深不动声色拉好衣袖,低头走开。
谢不尘转身,问林殊恋恋不舍看什么,是不是又觉得季行深眉清目秀了。
林殊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道:“季行深好像在钓我。”
“嗯?”
谢不尘捞起袖子,摆到林殊面前。
不就是手吗?
他又不是没有。
肌肉饱满匀称,皮肤细腻有光泽,小臂靠近手指的地方凸出两根筋,骨节的形状和皮肉的分量恰到好处。
真是一只好爽的手。
林殊欣然上钩,吸溜一声,张嘴咬住。
……
林殊松嘴,砸吧砸吧,点评道:“有嚼劲,就是有点咸,一般吧。”
不出预料。
某人按了一下她的头,冷冷道:“真是好心喂了狗。”
……
嗯?
林殊没好气道:“谁是狗?谢不尘你给我说清楚!”
谢不尘弯腰,在女孩耳边“汪”了一声。
嗯?
林殊揪住他,睁大眼睛,“原来是你这只一百多斤的坏狗,看我不好好教你做狗的规矩!”
第119章 向少年时代告别
【女生喜欢咬人是为什么?】
谢不尘看着手臂上的一排牙印,默默在浏览器输入问题。
动物的标记本能?
有道理。
可她是女的。
看到可爱事物产生的爱意和破坏冲动,会通过轻微伤害对方来平衡……
可爱事物?
胡扯。
她都亲他嘴了,怎么还可能把他当儿子养,这互联网也是越来越废了。
信任和依赖……
某人的嘴角不由自主翘高,题是一个不写的,光在那自由畅想和暗自舒爽了。
谢不尘旁边的学生投来枯寂的目光——
天知道他是当初是为了什么搬到最后一排来坐,哦,他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偷师谢不尘来着。
可惜两个月了,他发现这哥不是在语文课写数学题,就是在神游天外,然后默默扬起嘴角,也不知道在爽什么。
服了。
如果说季行深是天才,那谢不尘是什么,没喝孟婆汤的爱因斯坦?
上辈子学过这辈子就不做人了,是吗?
关键这小子貌似还跟林殊关系匪浅,那可是校花级别的人物,真是又吃又拿,应有尽有了。
“看什么?”
谢不尘用笔敲敲桌子。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怪帅的,好像一个网红,不过应该是看错了吧,网红咋可能学这么好,不辍学都不错了。”
“我就是。”
“啊?”
“我就是网红。”
谢不尘又说了一遍。
……
从此火箭(1)班的最后一排,再也没有人愿意踏足,倒不是谢不尘为人有问题,而是谁也不想在一级战备的状态下跟一个天赋哥沾边。
蹭是蹭不到一点。
全觉得自己的人生废了。
……
六月,盛夏。
高考如期而至。
林殊倒还好,没什么紧张的,反正考多考少,她都只想读文,然后写写小说,搞搞翻译。
她知道未来是AI的天下,季行深早就给她上过课了——别说作者和翻译了,就是驾驶员、程序员,乃至诈骗犯都可能被AI取代。
也有前景还不错的,但仅限于她死前,谁知道以后如何?
说到底,人只活一次,与其一门心思钻研自己作为工具的价值,不如去做点喜欢的,将来不如意,至少还有喜欢。
她站在未来看现在,头脑清醒,也尝试给周娅和其他人疏导,告诉他们卷的尽头是一片废墟,但效果有限。
人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想象未来的科技进步和世道变迁,就比如说,现在房产还在涨,你跟人说十年后要跌一半,谁信啊,就是马克思来说,人家也只会说,马克思懂个屁的资本论。
疏导不了不用强求。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万里长城要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