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能理解她无声的心碎和崩溃。
失望的累积是缓缓的,不见血的,但不至于到达绝望,何况她还跟儿子规划了未来。
要让一个女人到达绝望只有一条途径——
小三比我年轻貌美会哄人?
不对。
小三比我更能提供事业助力?
不对。
小三生的孩子比我生的争气?
也不对。
能让女人绝望的无外乎是——她不如我,但他还是爱她胜过爱我。
十年婚姻。
季行深一直坚持在夫妻生活中用套,他说事业还需奋斗,现在不是养孩子的时候,即便偶有意乱情迷,也会在结束后让她吃药,有一次林殊意外怀孕,她满心欢喜,他却只是安排助理带她去堕胎,理由是吃过药怀上的孩子容易畸形。
小三寄来的B超单,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到她脸上。
十年的陪伴输给几个月的婚外情。
此前也有其他小三示威,但没有一个人能怀上他的孩子。她一直安慰自己,季行深不爱她,但也不见得爱外面那些。
男人优秀,逢场作戏是正常的,等哪天玩够了,知道回家就行。
就这样一直欺骗自己,直到真相再也无法忽视。
这个小三怀孕后立马住进高级私立医院,寄来的除了b超单,还有各种昂贵的产前护理单据,一笔笔开销,一张张发票,用的都是季行深口口声声说攒给他们未来孩子的钱。
他说他少年贫苦,要让孩子出生就过上好日子。
他没有食言。
只是他的孩子,却不是她的孩子。
男人怎么会不懂爱?
谢不尘爸爸爱那个女人,所以抛弃妻儿,只为给对方和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季行深爱那个女人,所以他们有了孩子,要生下来,他不爱她,所以千方百计不让她生。
男人的爱与不爱,就这么简单。
第21章 双标怪让她好好念书
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林殊站起来,揉了揉谢不尘的头。
谢不尘没躲,只是怪异地看着她。
林殊悻悻收回爪子。
一下子忘记自己也是小屁孩了,竟然把谢不尘当小孩安慰。
林殊坐得端正,问他以后的打算。
谢不尘说能拿到高中毕业证就行,他对念书没兴趣,以前是为了妈妈,今后只想为自己。
林殊没好气道:“双标怪,那你干嘛劝我好好学?”
谢不尘瞥她一眼。
问林殊自己心里没数吗?
林殊让他别拐弯子,有什么说就是了。
“你不好好念书,迟早早婚早育。”
谢不尘认真道。
……
……
……
这是两辈子林殊听过最恶毒的话。
“我在你心中就是个无药可救的恋爱脑吗?”
刚问出口,看着谢不尘的表情,林殊又立马扬起手,“好了,不用说了,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该死啊,真该死。
竟然让混子哥教育了。
林殊真诚道:“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助你的?我爸妈设了个助学金,家庭困难的,或者有特长的都能提供帮助。”
谢不尘笑道:“怪不得对我的过去那么感兴趣,原来是社区送温暖。”
真是的。
即便坦诚了,还是铜墙铁壁是吧。
林殊问他之前买吉他谱做什么。
谢不尘说在自学作曲。
林殊说艺术生也可以申请。
谢不尘想了想,眼中泛起一丝温柔,“我知道你家有钱,但助学金不是应该给更需要的人吗?我没家了,但学费和生活费还是有人管的,音乐是烧钱的爱好,富做富的打算,穷也有穷的玩法。”
林殊突然理解了真正的骨气是什么样的。
谢不尘不会觉得富人的钱就能随便拿。
也不会明明感到屈辱却还是要接受资助,最后得到的帮助越多,越恨帮自己的人。
他尊重别人,也尊重自己。
真是个好孩子。
林殊的手刚伸过去,谢不尘早有预料地挡住。
“林殊,你什么毛病,摸儿子呢。”
原本以为她贪图自己的美色。
结果她根本是把他当儿子养。
送送早饭也就罢了,现在还要给钱、摸头,谢不尘直接幻视他的小姨妈。
林殊悻悻收回手。
摩天轮平安落地。
天完全暗下来,四周张灯结彩,花车也点亮了装饰彩灯,游乐园的NPC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营业。
好一个群魔乱舞,百鬼夜行。
林殊不停甩自己巴掌。
啪啪啪啪。
谢不尘取下驱蚊手环戴她手上。
林殊捏掉掌心的蚊子尸体,“谢谢,可是你怎么办呢?”
“你再殴打自己,看我们的人会更多。”
嗯?
好像是哦。
周围的人正在注视他们,似乎是觉得谢不尘渣了她,她才会在这里不知天地为何物地扇自己。
“看来当帅哥也不容易。”林殊感叹了一句。
谢不尘笑两声,走在靠近花车的那头,帮林殊挡去可能的危险。
他们什么也不做,就是纯散步,要是有表演就停下看一会儿。
到离开的时候了。
穿过纪念品店时,谢不尘给她买了根编织手链,上面的小木牌写着前程似锦。
林殊给他买了个冰箱贴,上面也有字:多喝热水。
林殊说道:“谢不尘,你还是念个大学吧,要不然以后就只能当rapper。”
谢不尘秒懂,笑得有点夸张了,真像条傻狗。
“哎,林殊,以后别送早餐了,也别跟我联系,专心念书。”
又来!
林殊说她真的对他不是那个意思,一个男的怎么那么怕别人占便宜。
谢不尘说道:“跟我玩,你家里人会担心。”
“我哥找你啦?”
谢不尘不置可否。
林殊说道:“你为了我哥竟然要跟我断绝关系?他给你多少钱?我林殊出双倍!”
别太离谱。
这对兄妹。
谢不尘揣手,微微颔首,“你哥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但是他只是我哥,又不是我爸,我爸都不管我。再说我比起他,简直不要太乖,他哪来的资格对我交朋友指手画脚。”
林殊气冲冲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昏君哥哥!”
谢不尘没来得及插一句话,林殊突然转向他,明亮的眼睛像两团火,“你要是因为我哥就跟我绝交,看不起你!”
谢不尘哦了一声。
林殊瞪他。
谢不尘缄默。
林殊的表情变得玩味,“嗯,这么着急撇清关系,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啊?”
谢不尘弹她脑门。
林殊唉哟一声,抬脚踢他屁股。
他瞪她。
林殊瞪回去。
他揣着手笑起来,耳朵上的亮面黑色耳钉一闪一闪。
林殊撇嘴。
谢不尘说好吧好吧,既然是纯洁的友谊,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哪怕林骤拿刀砍他,他也不会认输的。
情和义,值千金~
“……再说,你知道我家的事了,真怕得罪你,给我宣扬得满世界都是。”
林殊抱手自信斜笑,“你知道就好。”
公交没有了。
谢不尘刷辆共享小电驴,载着林殊去地铁站。
小电驴位置有限,她难免贴着他,没有香水味,只有茉莉的淡香从衣领散出来,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林殊闻了两口,笑得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谢不尘开得很慢很稳。
她还笑着呢。
他说:“林殊,怎么坐电驴都开心啊,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林殊说她本来也没什么物欲,有点理想,但也不是成为科学家或者解放全人类那种高尚的理想,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说。
她默了默,说活着反正让自己开心一点就好了,别的无所谓。
谢不尘说道:“你真是条菜狗。”
林殊不甘示弱,“傻狗说谁呢?”
晚风有点凉,但白日暴晒的余热还在,林殊甩动帽子,像西部牛仔,而谢不尘像西部牛仔准备套的牛。
他让她坐好,别乱动。
她说坐得太好就挨到他了。
谢不尘说:“挨就挨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林殊坐瓷实了,胳肢窝夹着帽子,双手杵在电驴边缘。
她的头发被风吹乱,缠到他的手臂。
一点点痒。
风中有她的味道。
怎么形容呢?
好像是太阳晒过的棉花,暄软、蓬松,让人安心。
谢不尘一路笑着。
……
嗯?
嗯?嗯?嗯?
林骤站在妹妹房间,发出怪声,像牛在哞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