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压下他的手,环顾一圈房间:“家里每处阿姨都清扫,只有我住的房间没有,为什么?”
“另一间客卧也没有。”他说。
她没有多疑,接受了他给的说法。
林斐肚子还撑着,暂时没有睡意,躺在床尾的小沙发上用手机冲浪。
脑子里在想壮锦小店还有什么渠道创收。
梁延泽随便拿过一本闲书,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翻阅。
窗户开了一个小口,外头的雨还是落个不停,风钻进室内,白纱帘如浪翻涌,有一小块被雨点打湿,桌子上的香薰蜡烛火苗跳动,角落的落地灯洒下一片暖光。
从林斐的角度看去,此刻的氛围好极了。
她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迟疑片刻开口问:“你和……小沂的关系很差吗?”
“不差。”他分心回话,翻书声没有停下。
“可你们今晚吵架了。”林斐疑惑,如果这都不算差,什么才算,又或者梁延泽压根就不会生任何人的气?
那他脾气好得太奇怪了。
毕竟人只要活着都会有情绪,但梁延泽总是温和、淡然,就算突发任何意外,他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样平和的性子,不管谁和他打交道都很难留下深刻印象,能记住的只有那张帅脸。
好吧,帅能给人留下好印象,怎么不算优势。
梁延泽:“我只是告诉她事实,她会理解的。”
“事实?”林斐手向后抻,支起身子,“又是什么事实?你被家族排斥?……抛弃?难道传言是真的?”
梁延泽放下书,宛然笑问:“什么传言?”
林斐捂住嘴,窘迫地笑了笑。
都怪她一时嘴快,露馅了。
“我不介意,说吧。”梁延泽将书合上,十指交叠,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林斐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他们说……你以前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但在你十六岁时成了弃子,那以后你就像消失了一样,各类大小聚会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都是我瞎听说的,你别放心上。后面的传闻也很离谱,你学医很忙的,哪里有这么多闲心去参加聚会,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才回去,看不到你是因为你出国学习去了。”
她后面一段话有生硬解释的成分在。
“这不是传言,是事实。”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玉般的面容也没有浮现任何狰狞或惆怅的表情,依旧笑眯眯的,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好似戴着一个厚重的面具,她看不到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林斐略微尴尬,不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
无法从他的言行举止去判断他是否排斥聊他的家庭,也不知道他和亲人关系如何。
但结婚两个月,没见过他父母,见过的亲妹妹还和他有摩擦,可以猜出关系好不到哪,可以说是恶劣。
“不用做出为难的表情,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梁延泽重新打开书,不紧不慢地翻开下一页。
林斐愣愣地看他许久。
他们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感觉隔得很远。
他或许和她一样,都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但找不到一个好的契机去深聊。
难怪古人常说,至亲至疏是夫妻。
晚上十一点,林斐钻到被子里,留给梁延泽一个背影,先睡了。
他坐着不动,手里的书看完之后换另一本,直到搁置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才放下书起身。
不出意料的,消息是梁烟沂发的。
小沂:【今晚是我说话冲动了,大哥你别放心上。本来我的婚礼也是一场秀,是我的要求让你感到为难了,以后也不会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
梁延泽回复:【好好享受你的婚礼,不要仅把它当成一场秀,祝你和周晖幸福。】
小沂:【谢谢哥。婚礼后有半个月的蜜月,我想去江都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梁延泽并不介意:【蜜月只去江都?周晖没意见吗?】
小沂:【他支持我的决定,那就说好了。】
已经拒绝了婚礼,梁延泽不好再拒绝梁烟沂要到江都住的要求,毕竟梁家有旁支在江都发展,她作为未来的掌权人,来小住一段时间也正常。
事情解决,梁延泽将书放回架子,掀开被子躺进去。
林斐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终于舍得睡了?”
“吵到你了?”梁延泽确实在等梁烟沂的消息,也肯定她会在零点之前来找他谈和。
“没。”林斐挤到他怀里,“本来快睡着了,突然莫名的感到心烦了,想到明天要去医院看外公,我就毫无睡意。”
“别想太多,老师刚苏醒,暂时说不了太多话。”
梁延泽是会安慰人的,他这句‘说不了太多话’让林斐心安定了下来,生怕外公多和她唠嗑。
“你刚刚看了什么?”林斐环住他腰身,“给我说睡前故事吧。”
“一些经典的手术案例,不是故事。”梁延泽放轻声音,“或者我给你说说上周开的一个飞刀?”
“梁医生,我们是在床上,不是在教室。”他能不能有点情调啊。
梁延泽
笑:“不逗你了。”
林斐在他怀里翻个身,刚合上眼,灵光一动,起身压住他肩膀:“难道你想和我玩教室play?”
“……”
“睡觉。”
林斐丧丧地躺下来:“害我白期待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不折腾他了,老实地闭上眼。
可能有梁延泽在身边,林斐也不认床,很快便入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两人用完早餐,买了礼品和鲜花才去的医院。
远远便瞧见钟书汶在楼下等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女生。
林斐并不陌生,还挺熟悉的,以前住在港都没少招惹她。
钟姝渝穿着漂亮的小香风衣套装,手里拿着价值五位数的手包,化着全妆,微卷的齐肩棕色头发一看便是特地打理过的,就像橱窗里的洋娃娃那般精致。
她的眼神扫过他们,最后停在林斐身上,下巴微微抬起,一副不愿意多交谈的表情,端足了大小姐的姿态。
还未等钟书汶说话,林斐先开口了:“外公都住院了,你还有心情化全妆,喷香水,穿高跟鞋,他老人家真是白疼你了。”
简单一句话,成功让钟姝渝炸毛。
钟姝渝瞪大双眼,生气回怼:“林姝斐你开口就针对我,你是故意的是吧!”
钟书汶挡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医院门口不要喧哗。”
“是她先惹我的!她……她嘲讽我!”钟姝渝都快气哭了。
放眼整个港都,谁敢给她脸色看,都是对她毕恭毕敬的。
本以为过去六年,当年林斐戏弄她的记忆淡了,才见面不到一分钟,那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又回来了。
林斐理直气壮说:“你不摆架子,我也不会说你。”
“我没有!”钟姝渝生气跺脚,“哥你看她,就是看不爽我。”
“好了,到此为止好吧,两位祖宗我们先上楼可以吗?阿爷等许久了。”钟书汶走到林斐身边,好言劝导,“你先上去。”
“行吧。”林斐看到钟姝渝跳脚,心情好许多,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梁延泽总算理解当初钟书汶夹在两人中间为何情绪会变得反复无常,又哭又笑,恨不得每日把自己喝得烂醉。
林斐的战斗力强到没边了,明知道她胡搅蛮缠,但也拿她没办法。
“你怎么总喜欢说话逗她?”梁延泽跟上林斐的步伐,戴手表的那只手放在她背后,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钟姝渝听到了梁延泽说的话,又急眼了。
“哥,你听听梁生怎么说的,林姝斐是在逗我?逗我?”她笑了几下,无法表述出此刻的无语和抓狂。
本来听到梁延泽娶林斐,她还为此感到痛心,狠狠怜爱梁生了,现在看来两人就是恶霸夫妇!一个都不是好人。
“好了,今天不管她说什么,你忍忍。”钟书汶感觉每次两姐妹见面,他都要跟着苍老一岁。
钟姝渝瞪圆眼睛,怒喊:“凭什么?”
“阿爷一直想见她,难得她松口来见,别把她气跑了。”钟书汶拍了拍亲妹妹的肩膀,先去病房了。
钟姝渝感到憋屈,但又不好说出来,她们关系不合的导火索是她。
六年前如果不是她任性耍赖,林斐就不会一气之下拉着行李离开,然后拒绝住在钟家,几次碰到阿爷偷偷叹气,她愧疚不已。
心想算了,林斐最多待三天,忍忍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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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林斐要来,钟德寿早早便准备起来了,还特地换了身常服,看起来有气色一些。
林斐进门,礼貌地问了好,他笑得合不拢嘴,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过来。
梁延泽提着礼物跟在后面,进门叫了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