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延泽凌厉的眼神扫过女人,看向坐在中间位置的警察,说:“龚警官,我们这边是不接受调解的,她挑衅滋事在先,我妻子出手完全是正当防卫,我们店里有监控录像,我已经让人回家取了,等会儿就送过来。”
“我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也知道走法律程序是一件漫长且繁琐的事,如果能协调解决是最好的。”龚警官说,“当然,如果你们坚持要走法律程序,我们会全力配合。”
郭谷云急了,双手压着桌子站起来:“她哪里是正当防卫,我头发被抓下来一大把,头皮都要掉下来了。你们别想讹钱!”
“伤多重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说的,你可以去医院验伤。”梁延泽那双湛黑的眸子扫视而过,如一把锋利的冷刀擦过,丝毫不掩饰此刻对她的憎恶。
龚警官拍了拍桌子:“坐下!现在是在协商,请注意你的用词,不要激化矛盾。是你去别人店里闹事,你先动手打了人家,不争取一下谅解,是真的想和别人打官司吗?”
郭谷云感到憋屈,但也只能老实坐下。
“看完录像再说吧。”梁延泽站起身,“我认为这件事用不到法律程序,你们警方就能给出结果的。”
“嗯……好,先看录像。”龚警官以多年的办案经历,这类情况见多了,郭谷云的处罚是躲不过的。
郭谷云不服:“我赔钱还不行吗?你们是不是故意整我。”
“我呸!谁要你的脏钱,我们家阿斐不缺你几个臭钱,给钱就能了事?”若姨大吼回去,“那我给你钱,也让我扇几个耳光?你是不把人当人看啊!”
梁延泽并没有阻挠若姨,因为她骂出了他的心声。
“好了,你先进去里面待着!”龚警官担心双方动起手,立马将他们隔绝开。
一名辅警敲开门,对首位的龚警官说:“局长和所长来了,就在楼上的办公室,让您过去一趟。”
龚警官以为是公务,但局长也来了,那看来不是小事。
“好的,我现在过去。”他让辅警带走郭谷云,疾步朝楼上办公室赶去。
梁延泽和若姨回到大厅。
林斐还坐在原位,恹恹地靠着凳子,身上连一件外套都没有。
若姨看得直掉泪:“真是倒霉到家了,店开得好好的,突然有个疯子来闹事。”
“若姨您先回
去休息,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告诉您。”梁延泽说完便阔步朝林斐走去。
林斐抬头看了梁延泽一眼,并没有说话。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大腿上,遮住因为裤子破了露出的膝盖。
“我先带你去医院验伤,留存一份证据,然后处理伤口,好吗?”他柔声安慰她。
林斐点头。
梁延泽给林斐讨好外套,背着她出门。
他刚站起身,她整张脸埋到他肩膀,能感受到她在小声哭泣。
他步子顿了一下,选择了不打扰,给足她一定的空间缓解心情,继续往外走去。
特地回了二附院检查身体,梁延泽全程在旁边监看,并让他们加急出报告。
宋霁礼那边回了消息,所有的资料已经发到邮箱上了。
监控也已经送到了警局,那边看完后判定郭谷云是寻衅滋事,故意伤害他人,处十日拘留,罚款500元,并承担受害人所有的医药费。
梁延泽把结果告诉了林斐,她缓缓抬起眼皮,眼睛红彤彤的,是刚哭过的痕迹。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话了吗?”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我很担心你。”
林斐咬紧下唇,许久才开口:“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道歉。”梁延泽握住她发凉的手,“错的人已经受到处罚了。”
她一时难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头又低回去了。
等报告期间,梁延泽带她回车上,到旁边的药店买了处理外伤的药。
没有带林斐回办公室或者急诊,是不想她这个状况被其他人看到。
他仅是肉眼判断便知道她膝盖摔得严重,真的剪开裤子了,皮掉了一大块,比想象中的深。
查看几秒后,他快速上好药,包扎好。
“这一周都不能碰水,每日我会按时给你换药。”梁延泽将外套盖好,“一定不能碰水,不然会发炎出脓。”
“知道了。”她靠着凳子,“我好累,想回家了。”
梁延泽:“我回去取报告,你等会儿,困的话就睡觉。”
交代清楚后,他快步赶上楼。
梁延泽的手机落在主驾驶上,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亮起的光略微刺眼,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来电人:廖弘
林斐微微一愣,这点儿小事他不会麻烦到厅长吧?这么顺利解决是因为他找了关系?
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问题。
屏幕闪了闪,来电变成了未接。
五分钟后,梁延泽上了车,查看到未接电话,又下车去接了。
车的隔音好,他就站在车前讲电话,林斐也只能透过玻璃看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概聊了十多分钟,他回到了车内。
“你……不会找廖厅长了吧?”林斐手紧握成拳,“其实不用麻烦他的,我回击她的时候也只扯了头发,那一点小伤根本不是事,而且我也没有回嘴,更没有辱骂她,警察拿到录像便能给出处罚。”
梁延泽沉默了几秒:“你打人之前还想得这么周全?”
“亏吃多了。”林斐着急问,“这点小事麻烦人家,好吗?”
听她说亏吃多了,他已经能想象到她小时候和别人起冲突时,为了不被阿奶数落,明明受委屈的是她,却还要想尽办法少挨两句骂。
他心隐隐抽疼。
梁延泽解开林斐的安全带,将她搂进怀里:“我知道你占在道德的最高点,也创造了优势的局面,但关于你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百分之九十九的优势也会让我不安,我希望你是百分百的平安无事。”
林斐缓缓低下头,半张脸埋在他肩头,鼻尖全是他令人心安的气息。
她的心……跳得很快。
不是往日的那种兴奋,更不是病症作祟的期待,而是一种她也无法言喻的心情,好像……灵魂在颤抖。
“我没事。”
她无法弄懂此刻的心情,不知该如何去回应他急切的关心。
回到家,林斐把衣服脱了,换上了家居服。
她站在洗衣机面前,几番犹豫要怎么处理。
洗是洗不干净的了,血已经干涸了,用再好的洗衣液也会留下一片浅棕色的痕迹。
“衣服丢了,改日我们去买新的。”梁延泽拿了过来,直接塞到垃圾桶,“这件晦气。”
林斐眨了眨眼:“你也迷信?”
想起她初遇他时,觉得他是个好心人,还想着以后去寺庙给他捐些功德钱。
看样子她推断没错,港都大部分人都迷信。
“搞科研的,哪有不迷信。”梁延泽自嘲,“有些项目推进不下去,或者投稿等不到结果时,迷信能安抚不安。”
颠覆了林斐对科研人员的认知,原来大家都是俗人,会在寺庙前一遍又一遍祈求菩萨能有一个好结果。
“看样子……我不是很会说笑话。”梁延泽无奈笑了笑。
林斐摇头:“我只是比较震惊。我挺好的,你没必要想尽办法说一些有趣的话,我只是需要时间缓缓。”
“嗯,知道了,洗澡吧。”梁延泽上前虚虚地搂了她一下,先回了客厅。
林斐洗完澡回房间睡下了。
顺顺好像察觉到她情绪低落,蜷缩在她手边,偶尔上前蹭蹭。
梁延泽回房时,看到了顺顺,没有将门关上,还特地给它留了门。
顺顺看到了男主人的动作,知道是被默许留在房里过夜,心安理得地躺好。
林斐摸着顺顺,嘟囔道:“我们家顺顺,怎么这么乖巧啊,妈妈好喜欢你。”
顺顺立起耳朵,短促地发出两声喵叫。
林斐抱过顺顺,低头亲了一口。
她翻了一个身,把顺顺放到了两人中间。
梁延泽的视线从平板上移开,和顺顺对上。
它呜了两声。
“差别对待太明显了。”梁延泽摸了摸它脑袋。
顺顺站了会儿,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躺下。
接下来的四天,林斐没有回春溪,小店关了两天,后两天是若姨在看店。
她难得没有主动跑回春溪,若姨也不用每日来电交代好好休息。
梁延泽也发现了林斐的不对劲。
这一次她陷入负面情绪,比以往的时间都要长,不像她的风格。
晚上,林斐在客厅给顺顺穿上壮锦做的小衣,还有一顶可爱的壮帽,像两个牛角。
顺顺也特别配合拍照,林斐不停地夸。
“我女儿真棒,做童模绝对没有问题。”林斐欣赏顺顺的美照,打算发到社交账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