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路过了一片环境优美、长满绿草鲜花的墓园，里面有许多机器人在忙碌，而门口戳着几个黄铜大字：永恒家园。
慕姗没有停留，最终来到系统指给她的目的地，一栋高大、设计独特的建筑楼，一排十个机器人正站在门口等待。
它们有的捧着鲜花，有的捧着礼盒。
慕姗靠近后，机器人们全都发出“欢迎-欢迎-”的声音，将她团团围住，簇拥着朝大楼里走。
慕姗没有接过它们手中的任何东西，机器人显然也不生气。
这座大楼以前应该是政府大厦的性质，她在一楼看到了问询台、登记处、预约处的牌子。不过绝大数的办公室都大门紧闭，只有其中的一两间开着门，里面也没有人活动。
慕姗上了楼，站在一处循环滚动着新闻的墙壁前停住了，表情难看。
没有活人了，新闻自然也不再新。
所以被第三人称、浪子等玩家费力猜测的“世界的真相”此刻就平铺直叙地挂在墙上。
“无法阻止的种族毁灭，就像一场扑灭不了的山火。”
“原星：文明灭亡的海啸即将来临，绵延9000年的高等文明衰败到了尽头。”
“政府派出外星寻找转机的专家团队全军覆没。”
“居民DNA进化第200次实验失败，生物学宣告无计可施。”
“截止本年初，全球人口已降至2亿。”
“各大墓园席位已满，尚且存活的人们热衷于提前为自己购置墓穴。”
“剩余居民拒绝继续繁衍，本年度孩童出生率：0。”
“政府、巨头、企业，均宣告失能。”
“种族灭绝倒计时：……”
第120章
见慕姗长时间停留在新闻前, 围绕在她身边的机器人们急得发出催促的声音：“滴，面试者继续前进，继续前进。”
“滴滴-滴滴-滴滴滴！！！”
十几只机器人的噪音在楼道里愈演愈烈, 吵得像是要即刻爆炸。
慕姗忍着头疼，快步朝前方唯一开着门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机器人疯狂乱叫的声音在她踏进门的一刻消失。
屋内窗明几净，超现代风格的家具简单洁白, 大理石桌面上放着一杯水，一只插花瓷瓶，还有一份已经装订好的合同。
仿佛办公人员刚刚才离开。
慕姗左右观察了一会, 在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透过玻璃窗俯瞰这座“热闹”却又“冷清”的外星城市。
荒无人烟的街道上有许多转来转去的机器人，它们有的清扫垃圾, 有的修剪树木, 有的更换损坏的广告牌或红绿灯, 竭力维持无用的秩序。
慕姗冷眼看着自己对面的空座椅无端旋转了一圈，好像有个人坐上去了似的。
【你好，玩家537099号，欢迎参加主神系统的面试。】
熟悉的电子音再次出现。
史无前例的温柔。
慕姗垂着眼皮：“你好, 灭亡星球的主神系统。”
系统并不理会她的嘲讽, 自顾自道：【你面试的岗位是：社会公益岗, 基于玩家在此前副本内表现出的怜悯弱小、共情、同理心的特点, 系统评判玩家有社会公益岗工作能力。】
【社会公益岗的主要工作职责是：关爱社会弱势人群, 以爱心温暖有需要的人群, 降低犯罪率发生，维护社会和谐。】
慕姗笑了：“社会是由人组成的。你的星球连活人都不剩了，你让我关爱谁去，原来机器人也需要关爱的么？”
这回系统倒是回答了。
它的声音平静中透着执拗。
【原星始终在正常运行, 原星的科技、文明水平是地球人无法理解的高度。只要还有秩序，原星就不会消亡。】
【社会公益岗是你能拿到的最好岗位。玩家537099号，在你面前的合同上签字吧。】
原本合拢的雪白合同页突然自己哗啦啦动起来，朝着慕姗摊开，旁边还有一支笔。合同是规定制式的劳务合同，小字密密麻麻印刷着。
甲方的位置是：原星主神系统。
乙方的位置写着她的名字。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慕姗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桌，视线越过空椅背，往窗外眺望远方。
那些环卫的机器人叽叽喳喳吵闹着，带着垃圾渐渐远离这一片街区。几艘广告飞艇缓慢驶过，怪诞地播放着活人才需要的美发美甲服务。巡控的安保警察机器人握着电棍，眼睛闪烁红光，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警惕地四处张望，哪怕外界并不存在任何威胁。
慕姗的视线缓慢回移，落在面前那张椅背上，带了点怜悯。
“你所在的外星文明已经正式宣告消亡，原住民大概率全部死绝，不剩下什么高等智慧生物的活动和意识。”
“而你，我们无所不能的主神系统，你是什么呢？原星的残存意志，或是服务星球原住民的管家AI吗？”
“没有活人的文明毫无意义，原星面临的未来想必你早就计算出来了吧。你想尽办法维持原星表面上的正常运转，保持城市整洁和秩序，让机械生命暂代活人。但不管怎么努力，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你脚下的是原星的尸体，这发生的一切变化是它的‘尸变’*。”
“在原星尸体的阴影之下，所谓的主神游戏，不过是在凝视它已经巨人观、腐烂不堪的尸体。”
长长久久的寂静后，她面前原本安安静静摆放的合同忽然“哗啦啦”剧烈翻页起来，好像在闹鬼。
慕姗知道是主神系统生气了，她低头看了看眼前展开的合同，正好写到岗位福利待遇那一页。
入职员工福利：原星主城内免费房屋、保姆机器人、免费医疗……
慕姗用手指点着纸张：“如果需要劳动力，你大可以直接将地球人掠夺到原星，但你没有。可之前那些面试的人又都去了哪里？”
【之前的玩家都面试失败了。】
【如果成为第一个成功的玩家，慕姗，你将获得无数史诗级道具，你的名字将永远刻在玩家排行榜的第一名，成为传奇。】
刚才那些小机器人又突兀地开门进来，绕着慕姗在办公室里空地上排排站好，手中捧着各种闪闪发光的道具、珍宝。
任何一个玩家在此刻都会移不开眼。
【后羿的射日神弓（武器）
品质：史诗】
【阿拉丁神灯（辅助类）
品质：史诗】
慕姗迄今为止见过的最高级的道具也不过是【传说】级别。原来系统随手一捏，拿出来的道具都可以是【史诗】。
【如果你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将玩家7771号从怪物阵营放出来，现在，他已经重新进入玩家阵营了。】
慕姗疑惑地挑眉，果然见好友列表中贺云崇的名字重新上线，正在疯狂闪烁呼叫她。
她没有回复，抬手熄灭操控界面，轻轻叹了口气：“可是系统啊，人类不是你的玩具。”
“我再问一遍，之前参与面试的那些玩家呢？”
【对于职场来说，面试只是一个机会，你很清楚。面试有成功的，自然也有失败的，求职就是这样。】
慕姗笃定：“他们都死了。”
【他们没有死。】
“你这是资本家的狡辩。”
【我没有必要欺骗你，慕姗。他们不够资格获得正式在原星工作生活的机会。】
【我的耐心已经告罄。】
【依据你的逻辑，此前已有许多人获得面试机会，却没有人存活下来。那你又为什么觉得，你会是幸运的那一个。】
“当然是因为我和他们都不同啦。”
慕姗笑眯眯的：“我是身穿不是魂穿呐。”
主神系统显然不懂什么叫身穿和魂穿，它陷入一瞬间的哑然。
慕姗缓慢道：“我很高兴。刚才你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而不是我的编号。”
她走到窗边，走到那张空落落的椅子旁边，眼神真挚：“这表明，你真的急了啊。”
下一瞬，玻璃碎裂的声音。
沉重的维京战斧轰在全景玻璃上，光洁的玻璃表面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蛛网纹路。哪怕这里是外星，一间普通办公室的窗玻璃也绝不可能抗得过系统出品的武器。
大量碎玻璃乱飞，在场的小机器人都不是武装类型，嗡嗡叫着撞在一起。在一瞬间的混乱中，慕姗迅速装备上仙女座圣衣和翅膀，顶着锋利的碎屑，一下子展翅飞上主城的高空。
“呜——”城市警报响了起来。无数挥舞武器的保卫机器人蜂拥而出，朝着她的方向追来。不远处还有呼啸着的直升机、无人机起飞。
和她预料的一样，主神慌了。
第121章
高科技外星无人机在她身后乌泱泱追了上来, 像是一群呼啸的巨型苍蝇。
慕姗原本想拉开高度差，但还没等飞上高空，她就眼尖地在云层的暗影里看到一层若隐若现的彩光, 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