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岑又问:“知道现在最该做的事儿是什么吗?”
温书宜顿了下,浑身等待着发落的心虚劲儿,直冒外冒:“坦诚。”
这姑娘骗人的时候,怎么不见有眼下这么乖得过分。
邵岑瞥着她。
在这道目光下,温书宜直觉是答错了。
邵岑说:“睡觉。”
“病人现在首先且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
还是先养病这句话。
温书宜也听出邵岑语气里的坚决了,没有再开口。
“闭眼。”
温书宜乖乖地闭眼。
“现在什么都别想了,睡觉。”
微翘眼睫很轻地垂落,在眼睑处扫下两小片阴影,朦胧柔和的光雾笼在这张白皙面容上,很文静的稚气。
过了会,安静的房间传来轻声。
“我想……”
“……能不能……嗯……”
邵岑睁开眼眸。
要是在往常,他用什么法子,都会让这姑娘亲口明确地提出要求,给她提要求这事儿脱敏。
可这会小姑娘生病难受,左脚踝扭了,右手臂疼着,还发低,整个人烧晕着,像只可怜兮兮、缺乏安全感的小猫。
以后来日方长,脱敏的事儿,倒也不急于一时。
“答应好好养病,家属今晚就抱着你睡。”
这话说完。
身侧传来窸窣轻微的声响,传来年轻姑娘身上淡淡馨香,紧接着,衣摆被手指很轻地揪住。
这小骗子总能把人心搅得很软。
邵岑垂眸,几不可查地微叹了声,用到这姑娘身上的叹气,都快赶上他这辈子了。
几乎是没多大犹豫。
纤薄腰身被大掌搂住,把这姑娘稳稳地接进了怀里。
温书宜顿时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安全感,白皙侧脸蹭到男人肩膀,整个人都蜷进了他的怀里,令人安心的体温和气味,还有胸膛内很坚实、有力的心跳声。
也是在这个充满温度和力度的怀抱里,那颗悬着了近整晚的心,才稳稳地回落进了胸口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温书宜难得地睡了个很长的懒觉,低烧的原因,让她昨晚睡得是不怎么安稳的,整个人都睡得很晕沉。
可那道有力又温暖的拥抱,又让她生出很依赖的眷恋,一直不愿意醒来。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等到温书宜醒来后,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近乎是昏暗夜晚的光线,只有小夜灯的淡淡光雾。
思绪渐渐回笼,温书宜朝着身侧看去,已经空了,缓神了几秒,摸了摸那边床侧,是凉的。
温书宜起来洗漱,简单挽头发,她在很轻地用右手,扭到的脚踝,昨晚揉完又冷敷后,没那么红了,也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身上还有些懒懒发酸,走路不怎么有力气。
她的低烧可能退了,感冒还没完全好,昨晚在吃药前,在家属的监督下,先请了一天的病假。
刚走到客厅,温书宜就一眼看到岛台厨房边的男人,衬衫衣袖半挽起,露出一截劲实的冷白小臂。
温书宜慢吞吞挪步到餐桌旁。
邵岑抬眼看她:“洗手,喝点粥。”
等到温书宜洗干净手,在餐桌坐下,清粥的米香味飘进空空的胃里。
那种男人昨晚真的回来了的实感,才逐渐从悬着落下。
温书宜吃完饭,等了半小时,接过邵岑递来的温水。
烧是退了,病毒还残留在体内,她的喉咙还有点干涩,要吃点消炎症的药。
吞完药,温书宜轻声问:“阿岑,工作不要紧吗?”
邵岑说:“居家办公一天。”
温书宜很轻“嗯”了声。
又说:“昨晚说的……”
这姑娘此时的想法都写在脸上,邵岑口吻随常:“病还没好全,又在发愁?”
好像没办法不在意,温书宜感觉这件事不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尤其昨晚听了男人说病好之后再讨论,这颗心总是在悬着。
沉默中。
那道冷静、克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解决这件事儿的办法有很多。”
“面对面儿谈,我们可以有个共同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温书宜听懂邵岑的意思,在一段关系里隐瞒对方,确实是最差的选择。
她张了张唇,看到邵岑垂眸淡瞥了眼折射冷光的腕表。
随后,男人大步朝她走来,将她稳稳地拦腰抱起。
温书宜缓缓地眨了下眼眸,缓了会突然悬空的不适感,双手下意识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
昨晚被这样抱,她只感觉到安心感,其实在清醒的时候,还被这样抱起来,就特别的害羞、不好意思,耳尖都冒起点微红。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邵岑逗她:“怎么走?你半靠着我,跟只小僵尸似地蹦回去么。”
“……?”
温书宜甚至难以想象那场面,在不好意思和丢脸皮里,选择了顺从。
“其实我的脚踝已经好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不用像个小手办似地挪来挪去。
邵岑说:“家属都在面前,不用白浪费,等不在面前的时候,偷偷小僵尸似地蹦。”
温书宜很小声地说:“……都说不是蹦了,我现在已经可以踮脚走了,不怎么影响走路。”
“嗯。”
言下之意也很显然,家属听到了,但无情驳回。
温书宜微抿住嘴唇,没讲话了。
这人真的很强势。
沉默中,身前落下男人低沉的嗓音。
“回去再睡会。”
温书宜“嗯”了声,想了想,试图想把话题扯回去:“那……”
邵岑说:“我今天有两场线上会议,早上十点,下午三点,这件事儿到傍晚,我们再讨论
。”
温书宜只能“嗯”了声。
难得的病假,温书宜又睡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暂时不想睡了,和小猫咪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
戴着蓝牙耳机,床上小桌支起平板,看起上次没看完的那部影片,是讲谍战的。
看完结局后,温书宜和身边的小猫咪对视了眼,邵岑午后有事出门了躺,这会家里只有她们留守的一人一猫。
客厅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温书宜垂头,点开邵岑的对话框。
特别认真地用一只手打起字:【我刚刚看完了部电影,是讲谍战的,如果出现异常情况,打电话的第一句话,我就叫你邵老师,说我想吃你做的】
字打到这里,很突然就卡住了,秀气的眉毛微微揪起,她一时纠结起到底是决定哪个食物。
“这么纠结么?”
“要不你学报个菜名。”
身后猝不及防传来男人嗓音。
温书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看去,男人一手随意撑在沙发靠背,稍稍俯身,浓黑的眉目,高挺的鼻梁,日光映在脸上很有质感的光影。
很突然就怔神了几秒。
又传来道低促的笑,很有磁性的鼻音。
“一指弹么。”
温书宜循着男人目光,看清了她除了扭头维持的动作。
她的右手臂不怎么方便用,就只能坐在沙发上,把手机垫在抱枕上,用左手的一根中指在平板上一个个戳字。
此时平板上在输入框里写的那段心血来潮的话,就大喇喇地摊在眼前。
刚刚写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会被邵岑正巧看到,才发觉这段话有多傻气。
如果不是现在被男人发现了,她写完也会删掉,压根就不会发出去。
可不凑巧撞上了,温书宜又不能有办法删除他的记忆,也只能微抿住嘴唇:“这是形势所迫。”
邵岑说:“看着费劲儿。”
“用嘴说。”
也是,都到面前了,温书宜没什么犹豫地说:“不纠结了。”
“就定,我想吃你给我做的虾仁了。”
邵岑只由得她孩子气的举动。
刚刚还一副纠结的模样,转眼就定好,看得出来这姑娘是够喜欢虾仁了。
温书宜知道待会三点邵岑有会议,也没多打扰他。
在家躺着坐着久了,身上那股酸乏更缓不过来,干脆起身,切了点苹果和梨,她打算泡水喝,补充一下营养。
泡好后,温书宜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两点四十分,距离三点整的会议,还有整整二十分钟。
她盛了两碗苹果梨水,放到餐桌透凉,然后走去书房的方向。
此时,书房内。
高管线上会议视频里坐着的男人,深色手工西装笔挺,侧脸深邃冷峻,未发一言,不动声色的隐隐压迫感。
前一个高管汇报完季度情况,正在屏息凝神地等着顶头大老板开口,在业内一向要求严苛、眼光毒辣的邵总,每次汇报都是种在心里要狠狠捏了把汗的磨炼。
这会没人说话,都不约而同听到了敲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