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邵岑会亲手给她穿鞋。
直到两只脚都穿好,温书宜看着邵岑起身,跟她说“试试”。
才回过神,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又踩了踩,踏了踏。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这会的状态,就像是被家长带出来买鞋的小朋友。
邵岑看她一瞬不瞬盯着脚下的鞋,眼眸微微发亮,白皙侧脸被灯光映暖。
“喜欢?”
“喜欢。”
温书宜唇角很轻扬起,很由衷、也很诚实地说:“邵老师,你的眼光真好。”
这个男人坏起来时,坏透了,好的时候又是格外地让人想待在他身边。
说是要出门吃烧烤,可等还没有走到地方,温书宜停在了家华夫饼店面前。
这是她从小吃过的店。
店主是面善的阿婆,今天她没来,来的是她的丈夫。
温书宜说:“阿爷,来一份原味。”
又扭头:“阿岑。”
老爷爷也看过来。
邵岑问:“小猫喜欢哪种口味?”
温书宜:“……?”
阿爷善意提醒:“猫吃不得这个。”
“他不要。”温书宜脸颊微微发热,觉得男人就是故意想逗她,“他是乱说的。”
“小伙子还挺有幽默感。”
老爷爷不疑有他,闲聊起来:“家里是养猫了?”
邵岑说:“太太喜欢,不养就闹。”
“没办法,小姑娘还是要多笑。”
听这副无奈纵容的口吻,老爷爷了然:“差了岁数?”
差了岁数老男人邵岑,对这话并不是很赞同。
等华夫饼出炉的时候,温书宜就站在旁边,听到这对差辈的陌生人,关于如何跟家里小了岁数的小朋友是如何相处,展开了友好严谨的讨论。
人家是小朋友是真小朋友,邵岑口里的小朋友,就正站在旁边,时不时被老爷爷一脸打趣地看上几眼。
温书宜就站在旁边,插不进去话,又不能打断,听得脸热,耳也热。
好不容易买好,温书宜匆匆走开,又报复性消费似地买了油氽团子,还有份糖粥。
全都是邵岑付的钱。
本来温书宜觉得自己作为东道主,应该要尽好地主之谊的,可偏偏邵岑的口味,完全是跟偏甜的淮城相悖。
华夫饼,邵岑肯定不愿吃,油氽团子更不用说了,至于糖粥,以她对邵岑的了解,闻一下就能蹙眉。
温书宜说:“等会烧烤,我请客。”
怎么说她作为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怎么都没有让邵岑一直给她付钱的道理。
“刚刚也不该让你付钱的。”
邵岑瞥了眼,这姑娘懊恼的同时,还不忘咬了口看起来齁甜的油氽团子,还是豆沙馅的,左侧腮帮子微微鼓起。
“难道不是因为某个眼馋胃小的姑娘,手里拿满了,光是腾手的空都没有。”
才不是呢。
明明是压根没给她付钱的机会,老男人每次就挑对自己有利的说,温书宜默默又咬了口手里的油氽团子,味道真好,她到临北就经常馋这口。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油氽团子呢。
还是豆沙馅的仙品,又香又酥,光是闻着都太过诱人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淮城人,对邵岑这个外地人品味表示不理解。
邵岑被这姑娘很轻、幽幽地瞥了眼,莫名地含怨带诉。
“再撒娇,我也不会试。”
温书宜咬掉最后一口油氽团子,温声细语地说:“第一我没撒娇。”
“嗯。”
“第二我也没打算想强求你试。”
“嗯。”
又是这副敷衍哄小朋友的语气。
温书宜没辙了。
她直直往前走,结果看到街边的冰淇淋推车,又挪不动道了。
有谁能拒绝在充满暑气的夜晚,来份香香甜甜的双球冰淇淋呢。
除非是某个不爱甜的老男人。
邵岑一眼看出来这姑娘的打算:“等会不吃烧烤了?”
“吃。”
温书宜这次抢先说:“我自己买。”
邵岑颇为意味不明地看她了眼。
温书宜被这道目光看得有些懵,可话已经放出去了,走到冰淇淋推车前,在一众诱人的口味里,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巧克力和香草味,双球。”
店主三下五除二就包好了份冰淇淋。
温书宜接过递来的冰淇淋,另一手下意识摸身上的手机。
眼眸微眨了眨。
完蛋。
她身上压根没带手机。
温书宜面露尴尬,她看看摊主,摊主也看看她。
完全是面面相觑的场面。
豪言壮语刚放出口,点好的双球冰淇淋也接到手里了。
在被误会吃霸王餐和摒弃一点点的小小颜面里,温书宜迅速做出了选择。
温书宜扭头:“老公。”
首先第一步,打消摊主对她打秋千行为的误会和顾虑。
邵岑微挑了下眉头。
沉默中。
店主笑了:“这是你老公吗?”
温书宜微微睁大眼眸,心想她也不可能有随地乱捡老公的习惯。
老男人还站在原地不动。
对视间,温书宜睁着圆润眼眸,嘴唇微张了张,放软了语气。
“求你了,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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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对某人的行为,指指点点[紫糖][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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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半夜
夜市的烟火气很重,晚风拂过夜色,闪映着街道两侧的灯光。
站在原地的男人,浓黑眉目半隐在街色昏暗里,衬得深邃立体的面部轮廓深刻,晚风吹起头发和衣角。
五秒、四秒、三秒。
温书宜默默在心里倒计时,如果老男人还不给点小面子的话,她就真跟店主解释下随地乱捡老公失败的事。
二秒。
男人唇角噙着抹弧度很淡的笑。
一秒。
男人迈着大步走来。
“麻烦结账。”
长长的影子落在脚边,温书宜听到被晚风卷到耳畔的嗓音,很低沉磁性。
钱货两讫。
温书宜总算能理所应当地吃起手里的巧克力和香草双球的冰淇淋。
香香甜甜的,凉丝丝地融化在口腔里,简直是暑气深夜里最幸福享受的事情。
温书宜满足地微眯了下眼眸,这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低着头,不怎么明显。
“您还知道过来啊。”
声音很轻,差点掩进轻飘过的晚风里,就连自己都没能察觉到带着几分似撒娇含埋怨的嗔怪。
“瞧着怪委屈的。”
邵岑说:“再被瞪会,怕就要被除名老公的身份了。”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温书宜被逗笑:“这个预感没错,要是再过一秒,我就跟店主说我出门忘带手机,随地捡老公的计划失败,要换人了。”
邵岑说:“换谁?”
温书宜微抿嘴唇,藏不住那点偷笑:“不告诉你。”
“嘴里还吃着我买的冰淇淋。”
男人嗓音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的。
嗯,这是不动声色的威胁,温书宜又咬了口香甜的冰淇淋,见招拆招起来。
“反正冰淇淋已经进我肚子里了,除非您打算进刑事案件的卷宗。”
温书宜说完,被自己说出口的话逗笑。
完了,她都学会厚脸皮的这套。
果然在老谋深算的老男人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近墨者黑了。
经常性被逗温书宜,终于好不容易逮到次可以发挥的机会。
“我刚刚差点就物色好人选,毕竟我们淮城好心人多,只是一个小小的冰淇淋而已。”
言下之意是他太过小气,邵岑漫不经心地瞥了眼。
这姑娘神情很乖,嘴里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地气人。
温书宜被这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瞥了眼,莫名就气虚了瞬,刚刚被这样看了眼,之后就是发现她的手机没带。
事后想想,还说邵岑怎么突然看她,这人明明知道,还不提醒她。
老男人太心黑。
又一阵晚风刮来,飘来充满蛋白质和脂肪的肉质香,是烤羊肉味串的味道。
温书宜总算想起了深夜出来的目的——来吃烧烤。
毕竟他们是段位有着明显差距,她逞了一时口快,见好就收。
“还要吃烧烤,我们走吧。”
邵岑淡声应了。
温书宜跟着男人并肩走在街道。
她抬了抬眼,悄悄瞥了身侧,男人侧脸轮廓隐在无边夜色里,神情如常,看起
来没怎么在意她刚才那些玩笑话。
顿时缓了口气。
其实这条老街几乎没怎么变,在记忆里走过春夏秋冬,人来人往。
烧烤店就在街角,很明显的一个红黑色的霓虹灯牌,悬挂在半空,闪映着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