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银蟾答应一声,轻快地跑走了。
不大一会儿,银蟾气喘吁吁回来,道:“晴秋姐姐,我问过曲嬷嬷了,她说倒没甚要紧事,只是要两笔钱,一笔是做阖家做夏天衣裳的,一笔是要给书院里的先生还有家里三位姐儿的女教习们送束脩。”
“后一笔钱好办,书院里的先生每月是三贯钱,家里的是两贯,算定人数,一总支去就好了,就是头一笔……”晴秋心里忖度着数目,放下手绷,对银蟾道:“我出去一趟,你看着容姐儿歇晌,估摸着再睡半个时辰也就够了,别贪睡,否则夜里走了困就不好了。”
银蟾点头应诺,晴秋出得门来,临走时又交代一句:“若是姨奶奶叫我,你就打发个人来内库房找我。”
“欸!”
……
内库房,晴秋拿钥匙开了门,先对着账本理了会儿账目,又到货架子上盘了盘衣料子,心里这才笃定踏实了些,回到桌案前坐定,拿了纸,一壁拨算盘,一壁写画。
果然没一会儿,内库房外就有人叫她,来者是绿袖,晴秋笑道:“银蟾那丫头出息了,竟能支使动你。”
绿袖道:“新买的那几个小丫头冒冒失失的,我怕她们来你这里跌了打了什么东西,卖了都填还不上!”
晴秋闻言失笑,一问果然是姨奶奶叫她过去,忙锁了库房门,跟着绿袖一并回燕双飞。
……
且说燕双飞里,眼下已过了未时,李氏先去正堂拜会三太太,三太太才刚歇过晌,正在神堂里诵经,不好打搅,丫鬟们欲要留她吃茶,可怜李氏一肚子汤水,忙谢过出门,又回到东厢。
恰逢张姨娘也醒了,重新绾了头发,绿袖进来说李氏在花厅里已经等了一会子,张姨娘忙下地换了衣裳,思忖片刻,又打发人叫曲嬷嬷和晴秋进来。
……
晴秋回到燕双飞,还没进东厢的门,就听见一阵女人们嘁嘁喳喳的说话声,竟还有曲嬷嬷在,不禁有些诧异。
掀开门帘进了屋,绿袖去找红昭,晴秋先拐进暖阁看了一眼,见容姐儿已经醒了,银蟾正打发她抿头,便指了指琴匣,意思是后晌容姐儿要学抚琴,家伙什别忘了拿。
等她出来到花厅,只见张姨娘和李氏正坐着闲谈,身后站着紫燕,边上圆杌上坐着曲嬷嬷,正说春天里种地的事。
见她来了,张姨娘不禁板起脸,道:“大晌午的你不知道在屋里好生看着姐儿,就满院乱跑罢,还得我等着你!”
晴秋躬了躬身,并未开口辩解,打眼满花厅里瞧了瞧,便去廊檐上摘下来两只晒着的添装着槐花野丁香花的茜色夹纱枕头来,一只递给紫燕,一只垫在张姨娘背后,笑道:“姨奶奶恕了我罢。”
李氏倚着柔软馨香的枕头,心道她们这处果然新巧,口里也帮腔道:“好有眼色的丫头,比哪个都机灵,姨奶奶饶她这一遭罢。”
张姨娘虚点着晴秋额头,道:“也罢了,刚才曲嬷嬷说要预备做夏天衣裳,我正是要问你若按旧例是怎样”
晴秋回道:“若按旧例,咱们家老太太单独是一档,例用三百贯钱,做四身成套的夹罗衫子,余下老爷太太们是一档,例用两百贯钱,做四身薄罗衫子,再下是姨娘和几个哥儿和姐儿,各人一百贯,也做四身衣裳,不拘生色衫还是珍珠衫,且看他们喜好!再者,下月初八是澍哥儿生辰,满十五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另做衣裳和束发冠子”
张姨娘道:“自然是要另做的,不过你说的都只是例用银子,咱们家不比那些有爵有产之家,一应花销实则都只是账面上的数罢了,正经还要看库房里有什么。”
晴秋忙道:“奴婢也看过了,上月三爷从南边运来一批纱罗,拿回内库房就有几箱子,素纱绉纱和各色绫都是各五十端,还有一些缀珠、泥金的纱绸,也有两箱,都是银灰、雪青、沉香、桃红四色,纹样上折枝卷草、艾虎驱邪、蜂蝶恋花,应有尽有,哪怕是做手帕、香囊、袜子,也尽够了。”
众人见她对答如流,胸腹里就有一本账似的,不禁侧目,李氏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先时红昭待人接物分外得体,若说是自小服侍,加上有了年纪的缘故,还可说得过去,但眼前这个可是瞧着不过十四五岁,比自己身旁的丫鬟还小一点儿,听说一样也是出身下人房,这么也出落的这般
她是不信女孩儿性本聪慧的,只觉得是张姨娘调|教有方,因此越发小心谨慎起来,暗暗思忖道,说不定连老太太都小瞧了张书染……
却说张姨娘听了晴秋对答,这才满意颔首,冲曲嬷嬷笑道:“嬷嬷,你听见了回头就先拟了条子进来,拿给晴秋,你们商量好,再找我要牌子,正经先把衣裳做起来,别等入了伏,大家还都穿夹的!”
众人一通都笑了,曲嬷嬷也道:“还有下人们的衣裳,也一并做了。”
晴秋忙道:“这个数儿我也知道!”
张姨娘笑道:“知道你‘知道’,往后干脆改名,就叫‘知道’罢了!”
话落,满座众人亦都忍俊不禁起来,张姨娘又指着晴秋说了什么,要知端的,且看下回——
第38章 管家权(下)
话落, 满座众人亦都忍俊不禁起来,张姨娘又指着晴秋道:“这一二年我也渐渐脱开了,平时谁要买些什么,或者过节过寿, 都是她先我一步盘算, 虽然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但每日也有三五件, 最累人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