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说她的名字叫思诺。
思诺带着季和逛遍了村庄每一个角落。
她认为有趣的地方,季和也觉得有趣。
村庄的一切对季和而言,都是新鲜而陌生的。因为有思诺的陪伴和鼓励,他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不仅仅停留在用目光探究的层面上。
他们一起在田埂上放风筝,赤脚下河摸鱼,气喘吁吁的在花田里奔跑一下午,只为捉住一只颜色艳丽的大蝴蝶。在雨后低空盘旋蜻蜓的堤岸旁漫无目的地散步,或者肩并肩躺在枝叶茂密的大树下睡到黄昏。
思诺总是受伤,季和身上总是备着创可贴和消毒湿巾,到后来,医用棉棒和紫药水也轮番上场。
她不怕痛,总是笑嘻嘻的,卷起衣袖或者裤腿,任由季和小心翼翼的给她处理伤口。
这天,她又被地上凸起的石头绊倒后磕破了膝盖。
看着面前低头专注为她清理伤口的黑色头颅,思诺双手撑在身后,突发奇想地说:“季和,你真的很像卡通片里的叮当猫,你的口袋就是它的百宝箱。”
小小的季和抿着嘴巴,一声不吭,暗自加大了手上力度。
思诺立刻哀嚎一声,飞快收回腿,“不擦了不擦了,你下手太重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忍俊不禁的,一齐快乐地笑出声来。
季和离开村庄那天,思诺站在油菜花田里目送他,小小身影融入大片灿烂的金色阳光中,让人难以分辨。
季和坐在大巴车靠窗的位置,鼻尖贴近玻璃,对着她轻轻摆手。
思诺看到了。她踮起脚尖,晃动的小手擦过空气,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用力的回应他。
“你会回来看我吗?”
“你会记得我吗?”
“思诺,我的名字叫思诺。我还有一个名字,不过不常用——陈词。”
季和回来了,在高三那年。他回到宁城,进入二中十四班,以转学生的身份,重新进入她的世界。
他当然记得她,无论是思诺还是陈词。
但她却忘记了他。
在他心底,曾经耀眼明媚如向日葵的女孩儿,也早在不知什么时候,活成了一株清冷雪白的栀子花。
季和知道人的性格不会在一夕之间轻易转变,阔别已久的这些年里,陈词必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她在潜移默化之中,逐渐脱离了他原本记忆中的样子。
但他还是要感谢她,感谢她曾经像一束光,照亮了他生命中的裂痕和缝隙。
不记得也罢,他会守护她。
一次解围,一包止痛药,抑或是几片暖宝宝。处理好那些有关她的、不实的谣言,主动提出为她辅导学习,毕业前夕给出有关大学志愿的诚恳建议。
一年太短,他能做的事情太少,所以即使高三之后分隔两地,远在美国,季和仍然从容而有余裕的,在陈词面前揭穿了闫森和雅雅的ᴶˢᴳ恋情。
直到现在。
不知不觉,季和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者说半个参与者,已在无声之中,静静陪伴着陈词,走过这么漫长遥远的一条路。
他们的友情不是从 18 岁的那个夏天开始,也不止存在了短短的十年。
从童年时代,那个生机盎然的春日,命运的轮盘,便已悄然转动。
“我确实不记得这件事了。”沙发上的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感到有些抱歉。
“没关系。孩提时代的记忆本就容易模糊淡忘。”季和笑着表示他并不在乎:“我说出来,只是为了向你解释——高三时,你和你的那些朋友肯定好奇过,我为什么会毫无缘由的帮助你吧。”
我想起那段被江珊她们揶揄打趣的日子,忍不住笑起来,“确实。”
后来,我们换了个话题,一直聊到深夜,我婉拒了薇薇安盛情的留宿邀请,起身告辞离去。
季和下楼送我。
“回去吧,我打了车,马上就到了。”
他点点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润。“到家后,记得报个平安。”
我笑着点点头,出租车停在路边,我打开后座车门坐进去,然后降下车窗,对着他摆摆手:“走了,拜拜。”
“拜拜。”
车辆逐渐远去,没入车流之中,融为一个小点。
季和注视着憧憧灯海。此刻,某个脑海中久未响起的声音突然再度浮现。
我来晚了。
在他得知,陈词与蒋叶的相识,始于高三分班第一天后,季和就产生了这个想法。
他应该早一点回来的。
不需要太久,哪怕只要提前一个月,提前到分班的第一天。
如果陈词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他,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但时间无法逆转,他不能活在假设的幻想里。
季和转身,向着他和薇薇安的新家方向走去。
错过了,就终究是错过,无法挽回。他不能沉湎于过去,他和陈词,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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