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宋子珩轻声问。
“想看看你,变了么?” 秦湘繁轻声回。
“变了吗?”
她莞尔一笑,“学长越来越帅了。”
宋子珩低声笑了,喝了一口碗里的汤,慢悠悠地说,“记得吗,上次你这么说,也是这种天气。”
秦湘繁有些晃神,“记得。”
*
秦湘繁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宋子珩暂时没了家教收入,于是他去做了 2 个月夏令营领队,就是带着全国各地的高中生游览北京,这个来钱快,一个月能带四轮,包吃包住净挣个 5000 多,正好一年学费。带完最后一批学生已是八月下旬,宋子珩的大巴车在海淀黄庄停靠,那天下着滂沱的大雨,他一下车,就看到站在公交站台前举着伞冻得瑟瑟发抖的秦湘繁。
秦湘繁本就成绩不好,虽然经过宋子珩三年的辅导进步不小,也不敢奢望清北。她一直跟宋子珩说想考北师大,却没说只是想离宋子珩近一点。可惜压力太大又过分紧张,秦湘繁最终去了东边的北二外。高考结束的整个暑假,秦湘繁都沉浸在无助的悲伤情绪里,不愿出门不愿见人。秦湘繁本打算考上北师大就跟宋子珩表白,可少女的美梦断送在了那个夏天。出成绩之后,宋子珩发短信打电话安慰她,她一概没有回复,宋子珩觉得她一定是在怪自己。整整三个月,两个人都没有见面也没有说话,直到此时。
宋子珩背着一个硕大的书包,跑到秦湘繁面前,“小秦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秦湘繁应该是站了很久,嘴唇都冻乌了,说话的时候上下牙咯吱碰撞,似乎有些发抖,“学长,唐超越跟我说,你今天回来,在这里解散,我来等你。”
宋子珩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叠好的外套给她披上,外套应该是穿过的,有少年人淡淡的汗味,但更多是洗衣粉的味道。宋子珩很爱干净,总是一丝不苟,衣服洗得白净,鞋刷得锃亮。
“有什么事么?” 宋子珩问。
“学长,我有话跟你说,我跟你回学校说?” 秦湘繁紧紧裹着他的衣服,抬头看着他,说不上是冷还是紧张。
“好,我们打个车回学校。” 宋子珩伸手拦出租,却被秦湘繁拽住手臂,“别,你是不是本来打算走回去的?这里走回去也不远,我可以走。”
“别了,咱俩只有一把伞,走回去都得淋湿。还是打车回吧。” 宋子珩继续拦车。
两人很快回了学校,秦湘繁在宋子珩宿舍楼下等他放好东西。期间来来往往回来的男生,看到披着男生外套的秦湘繁瑟缩在角落,好心提醒,“同学,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进来等吧。”
秦湘繁只是摇头,不搭腔。
宋子珩很快下楼,拿了一件干净的外套和一把印着“数学学院”logo 的大伞。
“这把伞很大,一起打吧,咱们去图书馆旁边的咖啡馆吧。” 宋子珩撑开伞,又把干净的外套递给她,自己穿上她身上那件。
两人并肩往图书馆走,雨真的太大了,学校四处沟渠不通,大路上都积了及膝的污水。两人不得不抄近路绕道走,可没想到,最后一段斜坡路,雨水积攒成了瀑,两人怎么也过不去了。
两人的帆布鞋都已完全湿透,宋子珩只得把秦湘繁带到途径高处的亭子里。
“小秦同学,雨太大可能过不去了,要不咱们就在这儿说吧。” 宋子珩掏出包里的纸巾打开几张厚厚铺在地面上,示意秦湘繁把鞋脱了,脚踩在纸巾上。秦湘繁一双白皙的脚踩在纸面上,脚趾头纠结在一起,原本粉色的指甲盖被湿鞋泡得有些泛白。
宋子珩坐在秦湘繁身侧,见她一直垂着头尽量避免与他对视,问,“小秦同学,你是不是,在怪我。”
秦湘繁慌忙摇头,忽然几滴眼泪接连滚了下来,全掉在膝盖上,牛仔裙边被晕开一片,她吸着鼻子,“我怎么会怪你,我只是,只是怪自己,怪自己没用。”
宋子珩赶紧递过去纸巾,轻轻拍她的肩,“没事的,考试失误正常的,不代表什么。”
秦湘繁哭得更凶,“我真的,真的拼命想考好,可是越这样想越紧张得睡不着觉……”
宋子珩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又靠近她坐了坐,小心翼翼揽过她的肩膀,又安慰轻拍安抚,“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很努力,我看到你一点一点进步的。”
“学长,你知道么,高考那几天,我一闭上眼睛,全是你讲题的样子。” 秦湘繁带着哭腔,声音很小。
宋子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挠了挠后脑勺,ᴶˢᴳ“是我对你太严格,所以你心里阴影了是不是,一考试就想起我。”
秦湘繁也扑哧一声笑了,眼睛鼻头红红地,抬头看着他,“其实,其实到后来你讲题的时候,我真的都听不进去了,心里老想,你怎么这么啰嗦。”
宋子珩脸有些红,“是么,我也是第一次当家教,没经验,可能一着急就容易啰嗦。总怕你不会,怕你简单题做错。”
秦湘繁憋着眼泪,痴痴地看着他,“我心里还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却这么好看,而且他怎么越来越好看。”
宋子珩的耳朵根子都红了,他从没被女生这么直白地当面说过好看。宋子珩在数学学院,女生本就少,再加上他除了上课就是出去做家教,基本没跟女生接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