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一下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将发票放回袋子里,“你们的话这么密,我插不进去。”
王幼琪让她少来。
唐棠笑了两声,就将这个小插曲翻了页。
三人到 antiawake 后十分熟稔地落座,点了常喝的酒后,他们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虽然唐棠很想保持情绪稳定,甚至逼迫自己去忘了刚才发现的那些事,但她满脑都是那些药名和它们适用的症状。
她说不出话,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低头一直抿酒。
王幼琪发现她状态不对,问她是不是醉了。
唐棠摇头,起身拉着王幼琪去舞池跳舞。
段宇朋只是让她们悠着点,也没拦着。
几分钟后,唐棠率先回来了,她一下坐到段宇朋对面,眼睛很亮,一点都不像是醉拉到。
段宇朋一愣,抬头看舞池,去找王幼琪的身影,发现她正在舞池里扭得正欢。
“段老师。”唐棠叫他。
“怎么了?”段宇朋心脏一缩,本能地觉得接下来唐棠会说一些让他不知所措的话,脑子里顷刻出现了阿辉的身影。
果然,下一秒,唐棠说:“我想问问阿辉,他怎么了?”
“啊?没怎么了啊,挺好的,你们不是分手有一段时间了嘛。”
段宇朋虽然面不改色,内心却十分慌乱,他不知唐棠为什么在这时候这么问。
唐棠没再和他绕弯子,直说自己刚才在车后座上看到了阿辉要吃的药,“所以能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她倒是平静,不急不躁地望着段宇朋,语气也很平淡,但那坚毅毫不动摇的眼神却让段宇朋有种正在被火炙烤着的难耐感。
段宇朋纠结了很久,最后叹气,“这是他的事,他没打算和你说,我也不好说。”
唐棠的眼睛慢慢湿了起来,声音有些变调,“好,那我去问他。”
她抓着包起身,却又被段宇朋喊住。
他在昏暗的环境下仰望着唐棠,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他哑着声音说:“要不算了吧?别再折磨自己了,也……少折磨他了。”
唐棠死死盯着段宇朋,问:“为什么说是折磨?”
段宇朋一愣,甚至开始思考着她这个问题,之后他想起了阿辉当时几近破碎的模样。
“如果你终究会离开他,不如别再出现。”
“这是他说的吗?”唐棠这样问。
歌声和舞池里人群欢呼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混乱又嘈杂,唐棠需要花费点力气才能听清段宇朋说的话,她就这样死死盯着段宇朋的嘴,担心他说出“是”这样的答案。
但段宇朋摇了摇头,“是我说的,作为他的朋友,我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在一起是互相折磨,为什么觉得我会离开他?”唐棠继续问,不等段宇朋说话,她又补充道:“明明是他先决定离开我的。”
段宇朋脑子一热,“他就是喜欢你,爱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自卑了才会跟你分手,才会让自己变成那副鬼样子!”
唐棠愣了,她收回眼泪,愤怒地说:“他有病吗?我讨厌他!”
段宇朋也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懊恼地低头,骂了好几句脏话。
唐棠走出 antiawake,现在九点多,正是 antiawake 客流量增大的时间段,酒吧门口都是来来往往的顾客,她站在他们中间,突然觉得脚沉得怎么都抬不起来,一阵阵吹来的风拂在她的脸上,让她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她终于清醒了点,叹了口气后,她拦下路边的车,报了家里的地址。
回到家后,她身心俱疲,站在镜子前卸妆洗漱的时候,却总是忍不住想起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她想起那天偶遇时他手腕上奇怪的伤痕,想起刚才的那些药,想起段宇朋说的那些话……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水龙头都不知开了多久,她懊恼地将水龙头关上,继续卸妆。
终于将自己收拾干净,就在她打算躺上床的时候,她瞥到衣柜里的一个包包。
是她第一次去娃娃天堂背的那个迷你包,那天她将剩下的游戏币一股脑地倒进包里,背回来后,就没再动过那个包。如今它依旧敞开着口,肚子里都是沉甸甸的游戏币。
她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在那些她刻意去遗忘逃避的记忆中穿梭着。
她想起和阿辉在一起许多时刻,又乍然回忆起偶尔他毫无理由的低落神情以及他像是要化作一缕烟随时飘走的游离姿态,最后她想起那一晚,她迷迷糊糊时感觉到的他反复握紧她的那只手。
冲动来得毫无预兆,脑子在一瞬间发烫起来,过去几个月来给自己灌输的那些道理和劝说都被她抛到脑后。
她的脑子里什么别的都没想了——
她只想要见到阿辉,问他,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
她只想得到这个答案。
她拿起手机打算重新加回阿辉的联系方式,又不想浪费时间,索性直接给段宇朋打了电话,问他阿辉现在在哪里,家住哪里,她现在就要去见他。
段宇朋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道:“他已经回来了,还在娃娃天堂上班。”
“你抓不住他的。”他在挂断前,说了这么一句。
唐棠直接挂了电话,她看了一眼时间,快要十点了,没有时间再多考虑,她抓ᴶˢᴳ着那个装满了游戏币的包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