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庭霑长舒出一口气,下巴抵在她发顶,嗓音透着云淡风轻的倦懒:“不算好,我已经习惯了。”
黎婳静了静,屏住呼吸,习惯二字的含义如此清晰明了。
她喉咙发干,眼睫轻眨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睡着之后的事情可不是她能控制的。
盛庭霑微微勾唇,慢条斯理补充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你也要习惯。”他稍顿,点明:“习惯这样。”
——睡在他怀里。
话落,意料之中的,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又僵硬了稍许。
背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轻拍着,单纯哄睡的节奏,黎婳慢慢平复心跳,听他问:“怎么今天突然想到要改口了?”
她心里一紧,声音很低:“被别人听到了,对你的名声不好。”是她做得不够好。
感受到盛庭霑胸腔微震,黎婳知道他又笑了。
要说原因么?
当然是她想要尽职尽责,让忠伯和吴妈早日看到成效,以慰藉盛老夫人弥留之际的心愿。
可她又不像他一样,人生阅历和天分造就的游刃有余和举重若轻。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想到的是,剖开一部分真实的自我入戏。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叫他哥哥。
那是故事的开始。
这个称呼让盛庭霑想起某个厚颜的人,三十岁的人当得,他自然也当得。
男人的嗓音听着波澜不惊,“年长你八岁,也算当得起你一声哥哥。”
“唔,差不多吧。”
难为情的念头在插科打诨间散了些,黎婳肩背松懈下来,又听到头顶声音传来。
“你改了口,那我也不能再随便称呼你。”
嗯?
听他漫不经心问:“你的小名是什么?”
黎婳脸上又升腾起热意,那么多人叫过她的小名,这个人明明听过那么多次却非要这么逗弄她叫她自己说出来。
她咬了咬唇:“你知道。”
“小妹妹。”盛庭霑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又没有人特意告诉过我,我怎么会知道?”
黎婳被他噎了下。
这个人怎么既有道理又这么不讲道理的?
黎婳恶向胆边生,却只敢在脑子里偷偷谴责这个人有点烦人。
她保持沉默。
盛庭霑眼尾勾起来笑意,催促道:“是什么?”
她还是沉默。
眉梢轻抬,下巴蹭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盛庭霑无比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是什么?”
大有她不回答,他就会一直问下去的意味。
黎婳强忍着羞耻,微不可闻地哼出自己的小名,“婳婳。”
盛庭霑倒是没有再为难她,跟着念了一遍。
“婳婳。”
低醇的嗓音溶进悄寂温柔的夜色,两个字宛若她白日拨动的大提琴琴弦尾音,很轻地落在心底,余音悠悠回荡。
“嗯。”
黎婳快要烧着,头抵在他胸口,告饶似的应了声。
盛庭霑不由得失笑,读懂这个可爱的动作所表达的意思——放过她吧。
第54章 吸引
此刻因为害羞躲藏在他怀里的人没有意识到,其实她是很会撒娇的。
总能让人心软几分。
盛庭霑揉了下她的头,轻声道:“睡吧,不早了。”
胃药里助眠成分开始起效,黎婳的声线因为困倦染上朦胧,“Good night,哥哥。”
说完这句话后,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抵抗不住汹涌睡意,很快睡去。
盛庭t霑听她的呼吸变得柔缓,抬手轻轻挑起她下巴,将半掩在薄被下的一张脸解救出来。
不知道怎么养出的这个坏习惯,总是喜欢捂着脸睡觉,也不嫌闷得慌。
怀中温热,一日辗转两地的疲累莫名被抚慰,难得的宽舒,或许比他意识到还要更早一些。
幽昏的夜色,能将女孩乖觉的睡颜看个囫囵,入目是精巧的一张脸,还未完全长开,明昳的五官因而显得娇憨。
柔软又天真的姿态。
留学时的房东老来得女,他租住楼上一层,四年时间,他听到最多的词汇是“babygirl”。
以前不太能领会到这个称呼,只觉得平平,现在方觉要用在某一个特定的人身上才会贴切。
指腹下的肌肤如薄胎瓷,细腻光滑,指尖滑动,停留在唇角的位置,轻轻按下去。
笑起来时,这里会有一个梨涡,不经常出现。
盛庭霑垂下眼眸,紧了紧环在她身后的手,午夜呓语字音磁性,转瞬消融,回应刚才的那一句呢喃一般的晚安。
“Good dream.”
“Babygirl.”
-
次日醒来,身旁的位置空着。
盛庭霑一直都起得早,他有健身的习惯,现在这个时间一般在三楼的健身房。
睡前的某些片段回溯,黎婳捂着眼睛放空几秒,深吸了口气,慢吞吞起身去洗漱。
走到楼下大厅,她看到盛意西噌一下起身,抱起一束橙黄的向日葵艰难向她移动。
花之大,两手抱不下。
“小婶婶,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了,你呢?”
“我也好了,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少年伸长了脖子,从花后探出半个头,一脸愧疚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