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庭霑轻笑,诚恳拆台:“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
“噢。”黎婳眨眨眼,嗓音轻轻的:“那是我慧眼识珠。”
她说的实话。
经历过重大变故的人,性格难免产生变化,这是不可逆也不能被治愈的成长,就像被风雨催熟的果实回不到青涩的时光。
盛意西身上那点儿无伤大雅的闹腾劲儿,是这个家里唯一凸显的生机。
他知道,其实自己这样才是最能让盛老夫人和盛庭霑放心的样子,于是他就活成了亲人需要的样子。
感同身受,黎婳能看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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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碧水湾,黎婳第一时间请忠伯将盛老夫人又为她添置的十几套首饰收进保险柜里。
黎婳现在一看到成堆的珠宝就头疼。
老夫人送的东西,不戴她会直白地问是不是不喜欢,言语间都是失落的语气,又会送上一堆叫她选喜欢的用。
这次黎婳特意戴了一条最低调的珍珠手链,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老夫人以为她喜欢珍珠,一通电话打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送过来十几套珍珠首饰。
顶级南洋白珠被她买玻璃球一样买回来,这样的豪气万千,令黎婳根本招架不住,又不知怎么开口拒绝。
她一句给谁都不可以剥夺她给儿媳妇买东西的快乐堵得人哑口无言。
说着还不客气批判起盛庭霑来,说他简直过分,平日里礼物也不见送。
黎婳替他解释,说节日会送,老夫人义愤填膺说只会画饼的男人最是可恶,让她回家了罚他跪搓衣板。
盛意西在一旁兴奋怂恿,支持她给自己小叔一点颜色看看。
黎婳简直要被这对祖孙逼得没办法,聪明地选择闭上嘴,给什么就收什么。
收礼物收到心累原来是这样的体验。
国外高层请示工作,盛庭霑接完跨洋电话后洗澡,也和黎婳同一时间结束。
女孩子到底精细。
楼下座钟时针还有半圈指向十二,黎婳困得不知东西南北。
盛庭霑站在她身前时,她仰头,眼底透着懵懂茫然。
他的手抬起,微微一松,一条细链坠下,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像猫追逐光点,黎婳的眼睛本能地跟着那抹红移动,然后停住。
细链上串了一枚戒指。
她怔了两秒,去看盛庭霑。
戒指的问题一早盛庭霑就已经向盛老夫人做过解释。
他们俩一个年纪小要上学,一个各种动向都受媒体关注,现在都不适合戴婚戒。
盛庭霑躬身,将这根项链戴在她颈间,戒指上有他手心的温度,和皮肤碰触,不冰,落在锁骨下方的位置。
黎婳摸上去,指尖描绘出精雕玫瑰的形状。
他没有给这枚突然出现的戒指一个解释,但黎婳却迫切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心里一阵绵密悠长的紧张,甚至紧张到一度无法呼吸,为自己将要问出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细链难扣,盛庭霑还圈抱着她,随口答道:“快一个月了吧。”
虽然说不用戴,但他仍然买来了。
定制款女戒,享誉全球的顶级珠宝设计师赶工一个月,期间返工三次,他今天刚拿到这枚戒指。
男声清缓,像一阵风涌进,黎婳心里初燃的火苗顷刻间便熄灭了。
第59章 故意
小小一条项链,做得精巧,连弹簧扣也袖珍,让人颇有几分无从下手之感。
盛庭t霑第一次做这种事,手生得很,好在他耐心足够,渐渐掌握到一点诀窍。
将要成功时,胸前抵上一点重量,手下一歪,又一次扣空。
垂眸看向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他轻笑,“怎么了?”
“困。”黎婳埋在他胸口,嗓音闷在丝柔布帛里,泻出一点带着鼻音的朦胧尾音。
温软语调浮羽似的掠过鼓膜,听着像……
撒娇。
她第一次对他撒娇。
盛庭霑喉结滑动,压下那一阵微痒,低沉的嗓音温柔:“抱歉,马上就好了。”
原来盛名在外的盛董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事。
“你不会扣这个呀?”黎婳拽着链子,给他提示:“这一头拉平了,再用扣去对准那个小圆环会容易一点。”
盛庭霑顺着她的话照做,果然一次成功。
细链套在她细长嫩白的颈上,像一线流淌的粼粼银光,很衬她。
男人轻舒一口气,“好了。”
黎婳从他怀里起身,灯光下面容清丽干净,或许是因为他耽误太久,因为困倦显得有些怏怏的颓靡。
盛庭霑长指抚过她眉眼,灯熄之后,他熟练将人捞进怀里,手顺着她的背轻抚。
暗色里男人嗓音醇和磁性:“睡吧。”
睡前例行的一句话,“晚安。”
“晚安。”
黎婳保持着入睡的姿势,许久后,当落针可闻的空寂席卷房间的每一处,睁开一双清明的眼睛。
视线被男人的身躯阻隔,呼吸间满是清冽的气息,落在身前的手动了动,指尖勾到身前的人睡衣衣角。
偷偷地抓一小片在手里,握紧又放开。
她记不清这个晚上她重复了这个动作多少次,只记得心里好像下过一场又一场夜雨。
潮湿绵密包裹着一颗心,沉沉浮浮,不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