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写了几页明日要用的讲义,沐浴后被他揽住腰抱进了卧房一墙之隔的那间暗室,桓玉才隐隐察觉到不对。
她并不常进这间暗室。
四周珍宝柜上陈设着些她用过,或是用得上的物件,也盛满他的爱欲。她最初来紫微殿时稀里糊涂进过一次,而后某个夜里又撞见他于此处纾解。后面又来过几次,都是在她受不了他过于浓烈隆盛的情爱急切想要挣脱,而他却认为她还能继续时。
他到底还是在意她想不想继续,在她太过抗拒时便抱她来暗室,让她躺在榻上在余韵中醒神,而他则只能压制,或是半阖着眼自我纾解。
而后他们会在这里待上好一会儿。通常桓玉会沉沉睡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仍身处外头的卧房。
没睡过去时,他并不会主动把她放出去,只会在凌乱衣衫间吻她或是轻抚,直到她开口说想要出去。
最不同寻常的那次,是亲昵前她喝多了水,难受得厉害又脸皮薄不愿开口,便一直推开他,被他近乎强硬地抱进去。她很快挣开,在墙壁上摸索却触碰不到机关,求他开门时几欲垂泪。
太难堪了。
他便半捂住她的眼打开暗室的门放她出去。
那时桓玉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愿意放她走出那间暗室,不然不会不让她知晓机关在哪里。她的抗拒与挣脱让他生出失去的恐慌,于是他急需一个让她逃脱不了的地方来安抚他自己。
她觉得他太患得患失,回去时想要好好同他说一说,却见他苍白着脸,垂眸看她道:“……下次这样不能推开我。”
这样的面色实在吓人,她低声有些委屈道:“可是我快忍不住了……”
他便侧过脸不看她,沉默片刻后才道:“那就不要忍着。掌珠,那样不是不能继续。”
她被这话中的下流意味弄懵,一时间忘了要同他说什么,只记得往后不能饮太多水。
此时桓玉后背隐隐有些发毛,总觉他有让她在这暗室中待一夜的意思。其实这里收拾得格外妥帖,睡上一夜并非不可,可她怕开了这个先例他便能让她夜夜睡在里头。
刚想开口,便见谢衍俯身给她褪下鞋袜,缓声问道:“西蕃那个小王子是怎么回事?”
她双手叩在床沿,答非所问道:“你既这般问了,定然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怀说得对,她身边的所有事都瞒不过他,更何况她知晓身边金羽卫事事都要禀明,那些她不在他身边时做了什么的密信应当就放在这暗室中的某架珍宝柜中。
她根本没法制止,否则他估计要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了。
越想越觉得无奈与无力,便将赤着的足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叹道:“还真能因为这些事拈酸吃醋。”
谢衍握住她赤裸的足,察觉到她带了些沮丧的无力,不发一言。
怎么可能不妒忌。
越是相处,他越觉得若没有那些涉及生死的纠葛,没有他对她的洞察与强求,若她只是个不必忧心性命能好好活下去的小娘子,那她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他。
那些十**的、有满怀赤诚和抱负的小郎君更适合她。
无论是王言之,还是今日那个西蕃小王子。
她似乎不懂他为何会因这种事生出恐慌,面上有些困惑。谢衍生怕她会因此生出厌烦,低声道:“掌珠,我总觉他们同你年纪相仿,比我更衬你些。”
桓玉万万没料到他会这么想,哭笑不得道:“难不成你觉得自己不如他们么?”
可见他并不反驳,甚至有些默认的神色,便实打实噎了一下,温声安抚:“你同他年纪差不大时就胜过他不少,如今更甚,怎会觉得自己比不过他。”
谢衍便想起自己未及冠时,曾因开科举之事让她进过一次宫。
于是问她:“我那个年纪时,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桓玉呆了呆:“可我那时候才和阿怀阿悯他们差不多大。”
他蹙眉道:“又不是真的只是个孩子。”
桓玉便回忆了一番最初见他的模样,总觉得可能不大。实际上若非他的渴求太过强烈,她根本不会予以回应,毕竟她最初根本没想同此间中人生出太多纠葛。
“那时你同我说话时像在哄孩子,柔声细语的,还隔了道屏风。”桓玉道,“你看起来根本不会喜欢上那时的我,我又怎么可能喜欢你。”
谢衍黯然道:“那时……宫中来了刺客,我受了伤怕吓到你,并非有意避而不见。”
他看到桓玉面上浮现出格外难过又柔软的神色,克制不住起身逼近她,手指慢慢落下叩在了她的后颈上,问:“会不会?”
她看起来要说“会”了,可不知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角:“可你那时候太荒唐了,明明知道道士练的那些丹散有毒,居然还吃‘梦里寻花’那种东西。”
幸好没留下什么瘾。
所以她果然不会喜欢上他。
桓玉看着他唇线抿平,知晓他不愿听到这样的回答,可又真心为他做过那样的事生气不愿改口,便轻声道:“如今这样就很好,怎么非要想那些不会再发生的事。”
谢衍按住她的后脑吻她,带上了咬噬的意味,又不敢真的留下痕迹,便顺着唇向下吻到她的锁骨,喃喃道:“就不能说句好听话哄哄我……”
她声音有些颤:“我怕……”
“怕什么?”他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