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游走的思绪被她的声音给唤回，但是他貌似听不懂英语，用一种茫然无助的眼神望着她。
霍钰瑶意识到当地人只有少部分受过教育的人才会英文，其他都是讲当地的语言。
于是，她从身上拿出一本早已准备好的斯瓦希里语翻译书，找到那些单词，一边指着他的肚子，一边念出来。
男孩似乎听懂了她那蹩脚的口音，他捂着庞大如五个月孕妇的肚子，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问到他的名字时，他用斯瓦希里语回复了她，霍钰瑶虽然听不懂，但发音听起来像是叫“昆迪”。
霍钰瑶在得到他的同意之后，立马对他的腹部进行体格检查，发现他的腹腔之所以膨隆，是因为里面都是腹水。
当触及他的肝区时，男孩脸上的痛苦表情更加明显，甚至还发出了啜泣的声音。
“这里很痛吗？”
男孩点点头，伸手推了推霍钰瑶的手，表示自己不想让她在触碰了。
霍钰瑶担心弄疼他，只好暂且作罢，她走到急诊科前台，对急诊科那位正在给病人开检查单的医生说：“请给那位腹水的小孩开腹部CT检查，同时准备腹穿包，我需要给他放腹水，否则大量的腹水将他的膈肌往上挤，他只会越来越喘，而且他的腹水还需要拿去化验，这样或许能查到病因。”
急诊科医生无奈摊手，他指了指CT室那边已经排到楼外面的队伍，遗憾地对霍钰瑶说：“哦！Doctor霍，我感到非常抱歉，今天这位患者很可能做不上CT了，不过我会尽量帮忙安排，也请您理解我们的难处，我们医院已经超负荷了，实在是没办法处理到每一位病患，还请Doctor霍多多理解，谢谢！”
医院的情况已经是糟得不能再糟了，虽然资源有限，但任何疾病不是以先来后到来定检查顺序的，更多的是要以疾病的轻重缓急来决定。
可是霍钰瑶只是一个小医生，根本没有带病人插队的权利，一时之间她陷入了无助的困境。
她走到男孩身边，安抚他的情绪，告诉他：“昆迪，没事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我会救你的。”
霍钰瑶虽然什么治疗措施都不能做，但是唯一能做的便是安慰患者，这一刻她才真正地体会到西方那句医学谚语：偶尔治愈，时常帮助，总是安慰。
心情沉重的她为了不让患者忧心，只好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她的内心无比焦灼，她不知道这个孩子还能拖多久。
这时，许漾不知从哪里哪来一包东西递给她，“CT做不了，腹穿还是有机会做的，喏，给你。”
霍钰瑶看着手里的腹穿包，惊讶地望着许漾：“现在就是连一套防护服都难得，你从哪里弄来的腹穿包？”
“我从巴叔那儿换来的，一包香烟就搞定了。”
许漾得意洋洋地说着，他帮了霍钰瑶的忙，正等着她夸赞呢，可霍钰瑶顾不上别的，直接吩咐他干活。
“那还等什么，赶紧帮我把昆迪抬到一处人流量没那么大的诊室去。”
许漾立马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帮她一起抬病人，一边走一边还问：“你要亲自给他穿吗？需不需要我来帮忙？毕竟你是开脑袋的，我才是开肚子的，腹穿这种操作我做的比你多。”
第64章
霍钰瑶听闻许漾的话，本来挺有信心的她，突然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确实这一块是他们普外科的专长。
于是，在把病人抬到诊室之后，霍钰瑶主动让出操作位置，为许漾准备腹穿所需要的物品，主动做好一个助手的工作。
昆迪躺在病床上，两眼充满对未知的恐惧，他突然抓住霍钰瑶的手，用他仅仅会的几句英文问道：“我……会死……吗？”
虽然他说着错误的语法，但霍钰瑶听出来“die”这个单词，便猜到了他问的是什么，她双手紧握住昆迪那瘦得皮包骨的小手，想用自己手心的温度让他不要害怕。
门外路过的一个黑人护士偶然瞟见他们几个，便进来质问他们在做什么？
在发现他们试图给病人做腹穿的时候，黑人护士急忙阻止许漾的动作，告诉他：“你不被允许这么做？现在这些病人得的怪病都不明确病原体，你就这样盲目放出他的腹水，相当于将病菌释放出来，这严重威胁其他人的生命安全，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许漾惊讶地用英文回怼她：“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一个护士竟然也敢质疑我一个外科医生的判断？你凭什么不允许我做，连你们巴纳德院长都准许我做我该做的，你这个小护士算哪根葱？”
躺在病床上的昆迪不知道她们在争吵什么，但突如其来的争执让他更加害怕了，他问那个本地的黑人护士：“他们是要剖开我的肚子做手术吗？我现在很害怕，我会死吗？”
黑人护士用斯瓦希里语告诉昆迪：“你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他们如果给你做了这个手术，我们大家有可能都会死，而且即便给你做了手术，你也未必能好。”
霍钰瑶和许漾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在这位护士说完这番话之后，她能感觉到昆迪瞬间陷入绝望之中。
昆迪挣扎着要起身，似乎想要离开，尽管霍钰瑶试图安慰他，让他冷静，可是语言不通的两人根本不知道昆迪为何突然要起来，而且还十分抗拒别人触碰他。
霍钰瑶厉声呵斥那位黑人护士：“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为何他刚刚还很配合，现在突然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