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不过三派。一派认为兴修水利设厂造船会致使国库吃紧,加之海上贸易风险过大,天灾人祸不可抗力。另一派则支
持霍瑾宸的决议。再有便是如顾容川这样持中立意见的臣工。
顾璟灏自护送独孤骞回西漠后便被留在了边境一下州的都督府里,无法回到长安。顾家只剩下了顾容川立于风暴中心。因着几回与霍瑾宸政见不合,他不如以往常去勤政殿议事。
然而朝中却也多有了解顾容川,知晓他博古通今能够见微知着的官员。顾家风波平息之后,这一众不吭声的臣子还像从前分外敬重他。
过了颇多时日,贤王依旧不甚满意霍瑾宸的决议,故而来劝说他。
“陛下,海上商路涉及异族,异邦众多,稍有不慎恐引发冲突矛盾,臣以为,此事应从缓。”
于贤王而言,若是大征与他国有了冲突,恐带来他与南俞合作上的不便。若生了战端,他自然是要全力抵御外敌,然而南俞王生性狡诈,他得时刻提防,若是违背与他的盟约趁机作乱,那就是搅黄了他的计划。
贤王再想要皇位,也不可能拿这江山社稷冒险。
“皇叔所言甚是。”霍瑾宸靠在龙椅上,面上带不了一丁点儿表情,略抬了眼去瞧一旁的工部尚书。
霍瑾宸只做了敷衍一般的回应,许尚书则接上了霍瑾宸递过来的眼神,义不容辞反驳贤王:“贤王,开通商路利国利民。”
许尚书又斩钉截铁地言道,“此举可振大征与西域往来交流。若因迟疑而失良机,恐将于未来之竞逐中处于劣势。可设使节随船,防范异族冲突,商路开通之际,必保障大征安宁。”
越国公在旁睨了一眼高谈阔论地许尚书。
顾长宁如同被废,已然威胁不到孟家。如今有朝臣说是要于许元清和孟若岚两人中选出一位做皇后。
霍瑾宸呢,不仅给了许元清父亲官位,还给了许元清统管六局的权力。他倒是一碗水端的平,原有一位贵妃,现如今宫里有两位,两个人平起平坐,不分伯仲。
走了一个顾长宁,又来了一个许元清。各个儿都要同孟若岚争。
贤王对霍瑾宸神色颇复杂,他觉着霍瑾宸不自量力。
霍瑾宸不过二十做了皇帝自然是想做出一番丰功伟绩出来让后世称赞,然则他年轻气盛,实在急功近利。如今霍瑾宸器重这工部尚书又如何?他到时候自身都难保,还顾得上这些么?
不过是再让他这侄子在皇位上扑腾两日罢了,贤王等得起。
霍瑾宸如今越发珍惜与自己家人相伴的时日,是以每日都会去自己母妃宫中请安。他父皇将自己的病情瞒的滴水不漏,陈清壹再者其中自然也帮衬不少。因此,霍瑾宸即位以后给陈清壹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如果自己母妃有恙他还瞒着,全族杀无赦。
南宫映月看着自己儿子越发沉默寡言冷若冰霜心里也不好受,先前的霍瑾宸颇为稳重,而如今的他真的默如死寂,神色也尽是寒光,后宫里没一个敢同他多讲两句话,也就提及顾长宁时,霍瑾宸脸色才稍微好些。
“入冬了,母妃为宁儿添置了冬衣被子一应物件,你放心。华州比长安冷,别让她冻着才好。”
听了自己母妃这话,霍瑾宸那日回去以后便瞧着那燃着瑞炭的御炉不顺眼,当即便让人撤走了。
有时他也会打发走所有人,留在紫宸殿喝酒。冷酒下肚,倒是酣畅,能让人短暂忘却烦扰。
不过,霍瑾宸一次都未曾醉过,他骨子里还是排斥失控,排斥连自己的行止都无法掌控,又或是,不愿让顾长宁知道他还有这一面。
那顾长宁呢。
在明白真相后,她也并非全然放下了霍瑾宸。两人先前美好的回忆是实实在在的,也是因此在她得知霍瑾宸欺骗她时才会那么生气。
记得有一日,顾长宁教行宫的小宫女念书,无意中写下的字却与霍瑾宸的字迹格外相似。
苏莞当时愣了一下,看着毫无察觉的顾长宁,心中情绪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后来,还是小宫女记不起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带了那张纸重新找顾长宁讨教,她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原本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毫不犹豫将那张纸撕碎了,还不怕费神重新誊了一份给那位宫女。
顾长宁随即心虚地看了眼苏莞,当晚她便在心中刨了个小坑,将那不知因何而起的在意丢了进去,就当从未来过。
天气越来越冷,这日,霍瑾宸收到了来自西北顾璟灏的密奏。
原本拿着加急送到长安的密奏以为是西漠或是北齐出了意外,然令霍瑾宸意想不到的是,这内容并非关乎家国军政,而是关于顾长宁。
勤政殿
“陛下的意思是,太子妃与此事有关?”
顾璟灏言明,他于西北发现顾长宁涉足西域之市易,此事牵涉诸多隐秘,不容小觑。恳请陛下详查此事,保顾长宁安泰。
也刚好在今早,裴京怀将南境诸事处置妥当回到了长安,他禀报霍瑾宸,贤王所秘密造的盔甲,弩箭等等便是有意以西域商队为掩护送往长安的。顾璟衍已经在调查线路,裴京怀则是从长安入手查看他们的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