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准隐匿在人群里,此时此刻已经有些站不住了,手扶在佩剑上就要向前走。
霍瑾宸递了眼神给他,又转头看向那人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他语气虽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压,“哦?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帮她出千的?”
大汉被那目光一盯,顿时心虚,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在旁边观局,谁知道你有没有趁机暗中做了什么?”
霍瑾宸轻笑一声,语气更是玩味:“既然你这么说,那不如你也搜一搜我,看我是不是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声音虽轻,却字字沉稳有力,压得那大汉无言以对。
随后,他目光微转,看向赌坊的老板,淡淡道:“此人屡次败局,不甘认输,污蔑他人出千,这赌坊可有规矩处置?”
赌坊的老板早已看出霍瑾宸的不凡,哪敢怠慢,立刻小跑上前,拱手道:“这位郎君,咱们赌坊规矩森严,凡是无凭无据污蔑他人的,一律逐出赌坊,永不再许踏入。”
好歹也是长安里的赌坊,自然是有规矩的。
顾长宁此时微微一侧头,唇边含笑,心里不免念叨着,“要真想搜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用。”
大汉听到这话,额上冷汗直冒,再看霍瑾宸那不动声色的神情,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绝非等闲之辈。
他再不敢胡搅蛮缠,眼看局势对他不利,便赶忙收敛了气势,带着几分不甘道:“行了行了!只当是我心急胡说的!”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但那笑中却尽是不甘,显然还不愿就此认输。于是,他盯着顾长宁,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再来一局,如何?”
“为何不呢?”顾长宁淡淡应声,目光深邃,唇边笑意未退,“不过,赌注可以大些么?”
“要多大?”大汉咬牙切齿问道。
霍瑾宸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动作利落自然地将鼓鼓的锦囊递给顾长宁。
顾长宁接过锦囊,掂了掂重量,微微一笑,淡然道:“这里头装的,是十足的金饼。我若输了,便将这些金饼悉数交予你。但若是我赢了呢…”她顿了顿,“你便恭恭敬敬向我夫君作揖赔罪,而我呢,也就大人大量地宽恕你这一回。”
说她可以,说霍瑾宸不行。敢欺负到霍瑾宸头上,她一定连本带息讨回去。
若是不应战,自己便是输得彻底,连最后的颜面都要丢尽,于是他狠狠一拍桌子道:“好!赌就赌,谁怕谁!”
赌局再开,顾长宁神色依旧淡然如水,而大汉却眼神游移不定。片刻之后,骰子定局,结局已定。
顾长宁再度赢了!
赌桌上堆积如小山的银钱全都到了顾长宁口袋里。
而那大汉脸色青白交加,满是懊恼与羞愧。他原本还想赖账,但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赌客,若是此刻反悔,日后他便别想在长安城任何赌坊立足了。
他无奈,只得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走到霍瑾宸跟前,弯腰作揖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您了,还请恕罪。”
对于霍瑾宸而言,他早已习惯所有人在他面前俯首称臣,他从前是皇太子,如今是皇帝,天下人理应对他毕恭毕敬,他也早就司空见惯。可这回不是皇权加身的敬畏,而是原于顾长宁。
霍瑾宸心中顿生几分得意,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他从未觉得一个礼竟能如此让人愉悦。
他轻轻侧目,目光温柔地落在顾长宁身上。
嗯...果然所有人都比不上他家媳妇儿。
玩够了,沉甸甸的银钱自然交给了周准保管。周准却也忍不住纳闷儿,顾长宁何时缺过银钱使?她这般身份,何需特意带走?
然则顾长宁确是极有深意一笑,仿佛早已看透了周准的疑惑。
她自己赢来的与别人给的能一样么?
两个人出了赌坊霍瑾宸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好奇,“你这身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
顾长宁见状,仰起头冲他嘿嘿一笑,眼里闪着狡黠,“我大哥教的啊!你别看他平日里像个老学究,整日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他可什么都会。赌钱、喝酒、作诗、琴艺,甚至是下河摸鱼,样样精通,藏得可深了,平时根本不露这手。我也就是在家里跟着学了个皮毛,只是侥幸遇见的人比我差点儿罢了。”
这样一说,霍瑾宸便不奇怪了。顾璟衍若真是什么古板的老学究,他父皇就不会将年纪轻轻的顾璟衍调去吏部,担任要职。
霍瑾宸浅思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忽然凑近顾长宁,双手负于身后弯腰,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问道:“糯糯,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之前同谁来过啊?”
顾长宁心头一震,面对那张近在咫尺,骤然放大的脸,瞬间感到一阵热意涌上面颊,心中慌乱,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啊?”
“赌坊啊。”霍瑾宸一直注视着她,声音轻快,透着几分调侃。
顾长宁感到一丝尴尬,忙转动眼珠,随即转身小跑溜走,像是逃避什么秘密般,“不告诉你。”
她和明书瑜这些荒唐事儿是可以告诉霍瑾宸的么。
当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