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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迷途知返后_淼淼金【完结】(48)

  在与对方那双依旧血红的眼睛对上后,她再忍耐不住,毫不犹豫的拎起裙角转身往树林外跑去。

  薛琮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林中,看着她逐渐跑远。

  逃跑间隙,沈怀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薛琮就那样站在弥漫着雾气的林间,宛如山中邪异可怖的精怪鬼魅,透着极致的危险。

  纵然已经跑远,她依旧有种置身网中被追捕狩猎的紧迫感。

  这天,沈怀栀最终是一路匆忙下山的,而金鳞卫副统领薛琮,则是旧疾复发,在处理完公事之后突然晕厥,高烧不退一天一夜后,才终于安然醒来。

  至于醒来之后的那个人,看着守在身边的心腹,只说了一句话,“准备人手,我要抓一个人。”

  第36章 ——

  沈怀栀这两天总是睡不安稳,夜里噩梦频频,以致于不得不开始饮用安神汤静心安眠。

  今晚临睡前她照旧是喝了汤药的,毕竟后日就要启程南下,她不容许自己事到临头有一点不妥,所以早早便上床歇息。

  安神汤可以让她闭眼安睡,却不能控制她不做梦,今天的梦依旧是混乱的,前世与现在的诸多人和事混在一起,一会儿她身处永嘉侯府,一会儿和陈理路上逃亡,一会儿哄着哭闹不止的孩子,一会儿正和薛琮冷战,到最后,是她在得知陈理死后,去陈府祭拜却未曾得见他最后一面的那一天。

  梦外的她神智昏沉,梦里的她同样浑浑噩噩,她身边坐着薛琮,对方用一种极力压抑着蓬勃怒意的眼神看她,似乎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却并未说出口,最后在她的混沌与迷茫里,脚步重重的甩袖离开,给她留了一份清静。

  关于这一天,她记得很清楚。

  如果说她从陈家回来时还神智昏沉的话,那等她一个人静坐许久后,便恢复了理智与清醒。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精神头都极好,甚至每日里同人打交道时还能面上带笑,对待薛琮与儿女们也堪称温柔至极,是一副比从前都要好上许多的完美模样。

  然后,半月后的某一天,因为夜间吹了冷风,她突然生病了。

  这场风寒持续了很久,高烧不退时据说整个人烧到胡言乱语,好不容易退烧后,高烧转为低烧的她依旧偶尔会梦呓说胡话,当然,这些她自己是不清楚的,都是身旁一直陪护的冬娘告诉她的。

  说这些话时,她还顺便告诉她,薛琮与儿女都很关心她,当时的沈怀栀没注意到冬娘提及薛琮时的迟疑与犹豫,后来想想,她说的那些胡话里,大概有一些是不好为人道的。

  至少,薛琮听了之后应当是极其不快与愤怒的,毕竟,自那之后,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可以说是急转直下僵冷如冰。

  但沈怀栀是已然不在意这些了。

  当她清醒之后病情稳定一些时,她以休养的名义从国公府搬到了郊外自己的庄子上,在那里待了几个月。

  庄子上的主院里,种了一棵垂丝海棠,那是很久之前她同陈理闲聊时,无意中提到的年少遗憾,过后不久,他以朋友的名义送了她一棵经年老树。

  那株树龄已超过二十年的海棠树不知他是从哪里寻的,虽然树干远不及其他品种的老树粗壮,但树冠却极大,种下时几乎遮住了三分之一的主院。

  刚移栽到主院里时,换了水土的海棠树明显有些恹恹,她那时得了这份礼物既欣喜又担心,生怕自己养不好,但陈理却没有半点负担,只笑意爽朗的道,“如果七姑娘都养不好的话,那我当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能养好这株海棠树了 。”

  对了,那时他总是“七姑娘”、“薛夫人”的随意混着叫,从前未注意时不曾放在心上,后来才察觉到,每一次变更的称呼背后,都代表着不同的场合与情意。

  海棠树最终还是被她种活了,且在当年的花期里潇洒盛放,花如其名,垂悬如丝,花梗细长,有着被诗人们赞颂的袅袅婀娜不胜凉风的韵致。

  那天晚上,夜半难以安睡的沈怀栀,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海棠树下。

  皎洁月光里,海棠树静静伫立,她摸着树干,突然意识到,这株海棠树的年纪,应当是和她一般大的。

  从前陈理只说是二十多年,她便从未深想过这多是多少,但在那一夜,她福至心灵般,察觉到了他这份礼物背后的心意。

  一株和她同龄的海棠树,就像是弥补母亲未曾给她的爱一般,种在这里取代了她年少时期曾有的奢望。

  虽然陈理既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她的母亲,仅仅只是她的朋友。

  而且,还是一位已经沉眠于地下的故友。

  有时候,人的崩溃就在那一瞬间。

  当所有平静假面被揭开后,她终于再忍不住,流下了痛彻心扉的眼泪。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株海棠树下哭了多久,只知道哭到最后,整个人虚脱到浑身再无一丝力气,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记得咬紧牙关压低声音,纵然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也不能暴露这份隐晦的情意。

  大约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终于敢承认,她是爱他的。

  即便这份情意不该出现不该存在,她为此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鄙夷的人,也依旧愿意正视这份越界的情感。

  也是在这一夜,她背离了薛琮的妻子这个身份,纵然日后她还会是一个好母亲,但她再也做不好他的妻子了。

  因为,她心里真正的爱人,另有其人。

  在庄子上休养的那几个月,她开始为和离做准备,十几年来,她早已和薛琮牵扯太深,想单凭一份和离书就离开薛家离开定国公府,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她充满耐心的,一点一滴的为自己的愿望做着准备。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她这种选择有些自私,但对沈怀栀来说,她除了是薛琮的妻子孩子们的母亲之外,她还永远都是她自己。

  她已经被人如此拼命守护过如此用心的爱过,哪还敢苛刻为难这曾经被人珍惜过的自己。

  所以,和离势在必行。

  事缓则圆,她既不冲动也不鲁莽,只认真且努力的实现着自己的愿望。

  自那之后,这座庄子开始有了姓名,如果可以,她日后下半生的大半时间是要停留在这座庄子里的,所以,为它取名也无可厚非。

  于是,她为它取名“清晖园”。

  陈理送了她海棠树,她想,她也应该回应他些什么。

  古诗有云,“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她最早取了“清辉”二字,但当这两个字落于笔端时,她突然发现,如果她取了这两个字,无异于是将她对他的心意昭告天下。

  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并不畏惧于此,但她要考虑陈理的身后名,考虑孩子们的想法,考虑两个家族的颜面,所以,这份情意最终只能留在她心里。

  最后,她取了“清晖”二字,清晖通清辉,代表着她那份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意,是她隐瞒所有人的细腻心思,同时,清晖意为明净的光辉,正如陈理在她心中的模样。

  此后,清晖园成了她另一个归宿。

  梦境走到这里时,重新在梦中体会过一遍旧日记忆滋味的沈怀栀感觉到了不适。

  身旁像是有人虎视眈眈,那股视线与气势带来的压迫感是如此强烈鲜明,以致于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陷入了新的梦境还是身体当真有不妥。

  为此,她极力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

  但约莫是安神药的药效太强,她被沉甸甸的身体拖累着,眼睛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就在她心生焦躁时,背上仿佛有人耐心安抚的动作,一点点的抚平了她紧绷的心神与身体,恍惚中,好像多年前她夜里惊梦时被睡在身旁的薛琮安抚一般。

  为此,她皱着的眉头下意识松缓了一些。

  夜色就这样缓缓滑过,当沈怀栀的神智先于身体恢复清醒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此时的她并不如睡前一般躺在沈府的闺房里,而是被人环抱着,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安睡。

  对方身上有她极为熟悉的味道,这个怀抱也并不陌生,甚至于那慢条斯理轻抚她肩背的动作,也是如此的熟悉。

  然而,这份熟悉带来的并不是安心,而是惊骇与毛骨悚然。

  那抚着她肩背的手就在这时换了动作,依旧是好整以暇的安抚,但却从肩背换成了她的脸颊。

  温热的指尖微风一般从脸侧拂过,带来些微痒意,紧闭着眼的沈怀栀,听到了对方低沉含笑的声音——

  “还不醒吗,我的夫人。”

  宛如惊雷落下,沈怀栀心里再无一星半点的怀疑与奢望,毫无疑问,正如她所恐惧的那般,最不希望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她紧紧闭着眼睛,仿佛想要逃避现实一般,不肯睁开眼面对残酷的现实。

  这副拒绝的姿态被对方看在眼里,却并不在意,他只是用她熟悉的语调一字一句的唤道,“沈怀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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