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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眼如丝_一朵嫩花【完结】(23)

  况且倾丝也不是个多么能掩藏面容神色的女子,她欢喜时那双水汪汪的杏眸会如朝霞绽放般流溢生姿,端着矜持瞧人时盈盈怯怯的体态又像极了暮春里的一朵娇花,如今颦着柳眉的伤怮模样里又藏着些令人心悸的脆弱。

  仿佛她是冬日里渡到初春的一片薄淡的雪花,暖融融的春光一拂,便要彻底消弭个干净了。

  “魏世子若真不喜欢这扇套,便扔了吧。”倾丝到底是还存有几分少女的娇憨之气,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真被魏泱这么奚落一场,不免露出几分小女儿的气性来。

  若魏泱是个情场老手,或是深谙女子心思之人,此刻必然能从倾丝眉目含怒的面色里瞧见几分端倪,或许赔笑劝哄一番,又或是将自己心内极喜欢这扇套的真心话说出口,便能引得倾丝回转心意。

  偏偏他性子阴晴不定,又从不曾将心思放在男女情。爱之事上,往日里也只有旁人捧着他、顺着他的时候,甚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摆脸子。

  所以哪怕此刻魏泱心里千万个不愿让倾丝离去,他却也只是紧绷着俊白的面色,愠怒着一言不发。

  倾丝说完这话之后,便悄然地退出了书房。等走到空旷开阔的廊道上时,嗅到了那点清雅沁人的花香,心绪陡然开朗松快了几分。

  她到底还是害怕这权势威重的魏泱,况且像他这样眼高于顶的王孙公子,也的确太难讨好了一些。

  最关键的是,他虽出身好、样貌家,前途一片坦荡,可倾丝却半点也不喜欢这样高高在上的男子。

  此时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廊道上来回眺望庭院内景色的绛玉也发现了倾丝的存在,她瞪圆了眸子,一脸惊讶地问:“林姑娘怎么出来了?”

  他家爷左盼右盼才盼来了倾丝姑娘,怎么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将人家放出了书房?

  倾丝虽在魏泱这儿碰了壁,可却不会将心内的郁涩发泄到无辜的绛玉身上去,况且绛玉几次三番地对她施以援手,倾丝阖该好好谢谢她才是。

  “绛玉姐姐,我就先回月华阁了。”倾丝朝她笑笑,已是在竭力掩饰面容里的尴尬。

  她这话说的语焉不详,绛玉约莫猜测出是她与魏泱之间闹了什么不愉快,又见书房里的魏泱没有要出来阻拦她的意思,当下也只能叹了口气,道:“那奴婢送一送您。”

  绛玉甚至还在路过书房的窗牖时特意扬高了些声量,以此来给魏泱一个提醒。只可惜书房内的魏泱根本没有半点要动作的意思,只是冷着脸目睹着倾丝的离去。

  这时,耳房里的冬儿和珠绮俱都小跑着跟上了倾丝的脚步。

  斜风狂舞乱做,吹得庭院里的青玉树枝桠窸窣作响。绛玉在青石台阶上立了许久,等耳边响起一阵瓷瓶被砸碎的清脆声响后,她才回过了神。

  声响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绛玉甚至都不用走进书房去瞧里头的景象,便知晓此时的魏泱必然是在拿那无辜的瓷瓶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她家爷自出生至今皆是顺风顺水,除了当初胡御史那一遭事外,便是在倾丝姑娘这儿碰了壁。

  魏泱盛怒时,连绛玉也不敢贸然进屋。

  约莫等了一刻钟后,绛玉才敢走进书房去瞧魏泱的情状,正逢刁嬷嬷来给魏泱送些吃食糕点,一见绛玉惨白的脸色便追问她发生了何事。

  绛玉只得把方才倾丝来访,又匆匆离去,之后爷发了一通邪火的事统统说了出口。

  刁嬷嬷立时冷着脸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绛玉,半晌只道:“公主的意思是,爷若瞧上了那林氏女的

  美貌,想怎么任性都由他去,只是万万不能对个身份如此卑微的女子动情。”

  魏国公世子夫人一位必定要由个身份贵重、人品端庄的贵女担任才是,像林倾丝这样出身的貌美女子,至多只能做魏泱的妾而已。

  “奴婢明白。”绛玉答道。

  刁嬷嬷见她如此柔顺,话语也和缓了不少,只道:“下回不必给那位林氏女通传,也别让她总是在爷跟前晃眼。”

  “是。”

  说罢,刁嬷嬷便走进了书房。

  她一进屋便瞧见了翘头案旁一地狼藉的瓷瓶碎片,而立在碎片中央的魏泱却是持着一双冰冷刺骨的寒眸,忍着汹涌的怒问她:“嬷嬷来做什么?”

  刁嬷嬷还算了解魏泱的脾性,当下便拿捏着他的七寸开口道:“爷忘了,今日是胡御史的忌日,老奴才去普济寺的后山瞧了胡夫人。”

  这话一出,方才还怒意凛凛的魏泱如同被人抽去了脊骨般塌了下来,人瞧着也萎靡颓丧了几分,胸膛里凌然的怒意也只剩满心的歉疚。

  “劳烦嬷嬷了。”魏泱愣愣地开口道。男女有别,胡夫人与胡小姐历经如此艰难的变故,能侥幸留下一条命来已是傅国公与英瑰公主在背后使了大力的缘故。

  这些年魏泱因胡御史的死郁郁难平,又将手边大半的银子花在了胡御史的女眷身上,可这流水般的银子填了进去,魏泱心中的歉疚却没有因此而削减半分。

  伺候他的小厮和奴婢们都怕极了他喜怒无常的阴戾性子,入刑部这两年他还得了个“玉面阎罗”的名称,概因他铁面无私,审讯犯人时的手段又狠辣无情,仿佛是手里沾的血越多,就能盖过胡御史被施以极刑时流在他心口的鲜血一般。

  刁嬷嬷明白他心里的苦楚,所以每当魏泱露出几分难以自制的疯癫来,她都会倍感心疼。

  早年的事儿,总是英瑰公主与国公爷对不住世子爷,爷好不容易得了个比亲父还要尽职尽责的师父,却不想会眼睁睁地目睹着师父被处以极刑。

  更何况,那一封要了胡御史性命的诗词是被年少的魏泱带到密友跟前大肆宣扬了一番,他话里句句都是对胡御史才学的敬重与骄傲,却不想这首才气四溢的诗传到了皇帝耳中后为胡御史招来了杀身之祸。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魏泱怎么能接受自己害死了胡御史这一残酷的事实?

  胡御史死后,病中的两个月他几乎夜夜梦魇,醒来后恍如变了个人一般孤僻阴冷,连英瑰公主也近不了他的身。

  “爷,前头的事儿都已经过去了,您实在不必如此自苦。”刁嬷嬷瞧了魏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骤然眼眶一红,柔声劝道。

  魏泱犹然未觉,陷坐在扶手椅里的身躯微微发着颤,眸光扫过翘头案上的扇套以及玉钗,只喃喃地说:“王雎之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刁嬷嬷蹙了眉,约莫是猜到了魏泱嘴里的“她”就是倾丝,霎时便脱口而出道:“她这样的身份,给爷做个贵妾也是好的。”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打算试探一番魏泱的心意,却不想魏泱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中,只自顾自地说道:“自是……真心喜欢的。”

  去岁上元灯节,正逢魏泱在傅国公府里闷了几个月,无论谁来请他都是一副恹恹的,不愿出门的模样。

  英瑰公主哭了好几场,傅国公又在旁唉声叹气地苦劝,魏泱这才应允了出门一事。

  是夜,花灯璀璨、烟火烂漫。

  魏泱倚在雅阁二楼,眺望着护城河里曜目四溢的花灯,四周人声鼎沸、各人的热闹声、欢笑声、喧哗声不绝于耳,魏泱只孤零零地立在其中,任谁来唤都不曾挪动步子。

  因丫鬟嬷嬷和小厮们俱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身边,或是担忧、或是谨慎、或是几分怜悯。

  这样的目光让魏泱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以他便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们,独自一人走在了几处荒无人烟的巷道之中。

  他便是在巷道里初遇了倾丝。那时的她一身不甚显眼的素衫,鬓间只簪着一支玉钗,清落落的婀娜身形一下子撞进了魏泱的眼底。

  起初她带着帷帽,越过魏泱身旁时只掠来一阵沁人的芳香。

  魏泱之所以会留意上她,是因她在街角巷尾处停下了步子,将袖袋里所剩不多的银钱递给了那沿街行乞的乞儿。

  心善的女子不少见,魏泱不过是多瞧了倾丝一眼,并未在心池里生出什么涟漪来,直到他跟在倾丝的身后走到了巷道的拐角处,也有样学样地给那乞儿扔了点碎银。

  乞丐满身的污垢,浑身的恶臭让人敬而远之。

  他想,倾丝瞧着柔柔弱弱的模样,身子骨里却没有寻常闺秀的娇气。

  那乞丐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满是疤痕的面容,那双殩着火焰的眸子映进魏泱的眸子里,刹那间震得他不知如何言语。

  “阿严。”魏泱陡然一震,刹那间倾身上前搀扶起了地上的乞丐。

  那乞丐摇了摇头,怔了一会儿又认出了眼前贵人的身份,他本就满是疮痍的面容里愈发露出了几分凄苦,泪水涌上眼眶,只张着嘴咿咿呀呀了半日,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阿严曾是伺候胡御史的书童,后又被充为罪奴,如今也不知为何竟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

  魏泱花了不少门路和心思去打探伺候过胡御史的小厮们的踪影,只是这世道里的人不会在意几个罪奴的下落,阿严等人的踪影也似大海捞针般了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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