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院的消息传入英瑰公主的耳畔,她笑着与身边的嬷嬷说:“泱哥儿这孩子,怎得连哄女子高兴都不会?这般拖拖拉拉得,可别伤了本宫的金孙才是。”
嬷嬷们顺着英瑰公主的意思,只说了好些关于子嗣的吉祥话,只把英瑰公主哄得眉开眼笑的。
“林氏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对不上,才进门几个月就要临盆,传到外头去可不好听。”英瑰公主肃正着脸庞说道。
这些时日她都在为了此事而烦心,总想着要用些法子来遮掩过去才是。
只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要不是她足够了解自己的儿子,只怕也不会相信倾丝肚子的孩子是魏泱的血脉。
如此,为了傅国公府的名声,她少不得要委屈些倾丝才是。
翌日天明,英瑰公主便将魏泱唤了过来,只道:“你媳妇儿即将临盆,消息传到外头去不大好听,本宫想着还是将她挪到京郊外的庄子上。一来是那儿的风景秀丽宜人,也适宜女子生产,二来是她已成了傅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将来少不得要在人前人后交际,未婚先孕的名头传出去,她往后可都不能做人了。”
魏泱没有异议,只道:“全凭母亲做主。”
于是,英瑰公主便亲自吩咐嬷嬷们替倾丝收拾行李,并将自己的坐轿许给了倾丝。
“都仔细着些,马车里不许熏香 ,多铺几层厚厚的软垫,可不许晃着了夫人。“刁嬷嬷在一旁督工,扯着嗓子吼道。
倾丝谢过了刁嬷嬷的好意,这便由冬儿和绛玉搀扶着坐上了轿辇。
只是从傅国公府到京郊的庄子约莫有大半个时辰的路途,刁嬷嬷便笑着对倾丝说:“夫人不若先喝上一碗安胎药,省得一会儿路途颠簸,伤到了腹中的小公子。”
倾丝点头应下,忙给冬儿使了个眼色。
冬儿立时端来了珠绮熬煮好的“安胎药”,倾丝当着刁嬷嬷的面尽数喝下。
刁嬷嬷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向英瑰公主禀报。
英瑰公主又是一番嘱咐,左不过是让刁嬷嬷等人小心伺候着,万万要与倾丝腹中孩子为重。
没想到从傅国公府前往京郊之路要比想象之中更远一些。
倾丝本就有些晕车,被来回颠簸了一番,到京郊的庄子上时整个人已脸色惨白,五脏六腑恶心得好似移了位。
刁嬷嬷立时让人请了府医来,府医为倾丝诊治一番后只道:“夫人是舟车劳顿,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刁嬷嬷在一旁焦急地问:“可要再喝些安胎药?”
那府医摇摇头,只说:“是药三分毒,夫人胎像安稳,应是不必喝安胎药的。”
话音甫落,倾丝便把胃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刁嬷嬷觑了一眼,只见那布帕上头浸满了一抹红艳艳的汁水。
瞧着……瞧着竟是像倾丝吐血了一般。
刁嬷嬷被吓得瞪大了眼眸,这便立时到了屋外,说是要去将此事禀告给魏泱听。
就说夫人身子不适,竟吐血了。
第49章 改变。魏泱在慢慢改变。
只有贴身伺候倾丝的冬儿和珠绮方才知晓倾丝吐出来的血红色之物是何。
那洛神花泡在水里洇出来就是红艳艳的颜色。
倾丝本就有些晕马车,这一路路途颠簸,将她出发前刚喝下的那一碗“安胎药”尽数吐了出来。
她和丫鬟们知晓内情,可绛玉、刁嬷嬷等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了个半死。
尤其是刁嬷嬷,她肩负着照顾倾丝以及她肚子里孩子的重任,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瞧见了这碍眼的一抹红后,刁嬷嬷吓得脸色惨白无比,忙不迭地让人去请府医来,又差人去将此事禀报给魏泱。
魏泱本在为了刑部之事忙碌奔走,忽而听得小厮来报,说是家里的夫人出了事。
他顿时顾不上手边的活计,急切地追问:“夫人怎么了?”
那小厮本就说话不爽利,只是有几分脚上的功夫,所以刁嬷嬷时常差遣他去做送信的活计。
他听得一知半解,面对魏泱气势汹汹的逼问,这便抖着身子回话道:“世子爷,刁嬷嬷说夫人吐了血,让您去京郊外的庄子上瞧瞧呢。”
魏泱听了这话,立时急切得丢开了手里的刑部文书,去马厩里取了马便离开了刑部。
还是他的贴身小厮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文书,又替魏泱去告了假,这才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来。
英瑰公主知晓此事后也风风火火地赶去了庄子上。
一时间,那人迹罕至的私庄门前便停满了车辆。
冬儿与珠绮守在倾丝床榻边,刁嬷嬷红着眼央求着府医替倾丝看诊。
府医瞧见这唬人的阵仗,给倾丝把脉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
谁不知晓眼前这位貌美的夫人正是傅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且这位世子夫人即将临盆,一个不小心便是一尸两命的苦痛。
“嬷嬷放心,夫人只是旅途劳累而动了些胎气,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府医小心翼翼地说道。
刁嬷嬷只是不信,情急之下甚至攥紧了那府医的衣袖,道:“我们夫人方才都吐血了,怎么可能只是旅途劳顿?”
说着,刁嬷嬷便将方才倾丝吐了血的软帕拿给了府医瞧。
那府医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软帕,而后道:“这不是血,瞧着像是洛神花汁。”
刁嬷嬷一愣,俨然是被这洛神花汁四个字弄得有些懵圈。
躺在床榻上装晕的倾丝也终于睁开了眼,她在冬儿的帮助下支起了身子,朝着刁嬷嬷的方向扬起一抹歉疚的笑意。
“嬷嬷,是我不好,晨起时喝了一碗洛神汤。”
她露出了赧然的笑意,一旁的冬儿和珠绮更是为她强辩了几句。
可刁嬷嬷仍是不肯舒展眉头,只将一箩筐的大道理扔到了倾丝身上。
“夫人您自己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就算了,可您肚子里的是咱们傅国公府的血脉,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奴婢和您都担待不起呢。”
刁嬷嬷说这话时口气不算好听,倾丝听着听着便低下了头。
冬儿窝了一肚子的火,她早就看不惯刁嬷嬷在倾丝跟前摆主子的谱,这便道:“嬷嬷说话可要仔细些,咱们夫人是世子爷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娶进门的正妻,怎么能与你一个奴婢相提并论。”
倾丝倒是不语,想来她也渐渐地忍受不了刁嬷嬷“奴大欺主”的行径。
只是刁嬷嬷一向在傅国公府里极有脸面,被冬儿这么一顶嘴,立时冷声道:“我与夫人说话,有你什么插嘴的份儿?”
一旁的绛玉听不下去,慌忙打断了刁嬷嬷的话语,只与那府医说:“夫人即将临盆,可要吃些安胎药来稳固一下身子?”
那府医捋了捋自己的羊角须,只道:“夫人身子还算康健,只要略微休息一会儿便能无恙,只是若能喝上一碗安胎药,便是最好。”
刁嬷嬷本就心存不虞,听了这话便自顾自地替倾丝做主道:“自是要喝的,劳烦府医去隔间写药方。”
她还知晓倾丝怕苦,不仅替倾丝做了主,熬煮好了安胎药后,还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直到亲眼看着她把这碗安胎药喝下肚后才肯离去。
倾丝心里只觉得万般委屈,喝了安胎药后有些昏昏欲睡,困倦之时睫羽上凝着些许泪珠。
英瑰公主比魏泱早一步赶来庄子上,她听刁嬷嬷禀报了倾丝的情况,得知胎儿无恙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旁的人家像本宫这般年岁的,膝下孙儿都会学舌叫祖母了,就本宫还心心念念地盼着她肚子里的这一个。”
嬷嬷们也在一旁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若不是她怀了世子爷的孩子,公主怎么可能点头让她进门?”
以林氏女的出身,便是给魏泱做妾也太低微了些。
不仅刁嬷嬷看不起倾丝,满府上下的丫鬟婆子们哪一个不在背后非议她的出身?
只是英瑰公主听了这话却并不高兴,反而还沉着脸训斥了那嬷嬷:“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若是让泱哥儿听见了,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来。”
那嬷嬷并不知晓魏泱与倾丝之间的关系,只知道松柏院内的下人们嘴里在传,说世子爷并不怎么顾惜夫人。
将她娶进门,也不过是因为夫人怀了身孕而已。
成亲之前便与世子爷有了首尾,可见夫人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闺秀。
可如今公主又为夫人说了话。
那嬷嬷走出屋舍,行到回廊拐角处时正瞧见了不远处的影壁后走来了个步伐匆匆之人。
定睛一看,正是身姿挺拔的魏泱。
他急急切切地加快着脚下的步伐,理也不理身旁向他行礼问好的丫鬟们,只朝着夫人所在的院落而去。
嬷嬷在傅国公府里伺候了二十余年,从未见过魏泱如此急切的模样。
*
倾丝醒来的时候,天边已被夜幕笼罩着。
孕至晚期,她已是有些睡不安稳,冬儿和珠绮在旁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