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何光发来一条语音：“那什么，今天的事……没别的意思，我就只想提醒你一下，那个徐少爷你别再招惹他了，把他惹恼了对我们没好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爸是谁。”
沈知行听完语音，神色变得很冷淡，他抬手捏捏眉骨，把手机扔在玄关上，没再回何光微信。
徐亦正的爸爸是谁，云眠自然知道。
虽然她从小都叫徐叔叔，但所有人都称呼他为‘徐主席’，今天在宴会上，云眠已经听到大家恭敬地称呼他‘徐市长’。
以前云眠甚至觉得，如果徐亦正的爸爸不是徐瀚海，那她妈还会那么强烈想让她嫁给徐亦正吗。
但现在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云眠看了眼沈知行，他好像很累。不是那种身体上的累，而是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疲乏。
沈知行也转头看她一会儿，进屋去拿了些猫条出来，摸摸她的头说：“小白乖，饿了吧。今天家里没饭，将就吃点吧，明天给你做，好吗？”
云眠用鼻梁蹭蹭他指尖，轻轻喵呜两声。
沈知行浮淡一笑，看她吃了会东西，才起身进去浴室。
云眠其实也没有胃口，她不过是为了配合沈知行，才勉为其难吃几口。等他进房间去后，她就不吃了，趴在那儿唉声叹气发呆。
人就是这样，一旦失去方向，陷入迷茫，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尽管她现在是只猫，但她的灵魂内核仍然是个人，她需要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所在。可那些意义，好像都在今天被打碎了。
没多久，沈知行洗完澡出来，处理了眉骨上的伤。他出来后看到客厅小白只吃了一小半猫条就不吃了，顿了顿，又转身进厨房去。
云眠见沈知行在流理台前挽袖烧水，看一眼墙上时钟，这么晚了，他要做宵夜？
直到二十分钟后，沈知行端着一份小猫份量的食物过来，将她抱上餐椅，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专门给她做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云眠低落了一整天的心情，因为这一份专门给她做的食物，而突然变得温暖起来。
明明只是一盘普通的水煮菜。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沈知行。
从云家回来，他就一直情绪低沉，就连此刻好像也在走神，可他回神看见对面的小猫在望他时，还是神色柔和摸摸她的头，哄道：“乖，吃吧。”
云眠低头看看餐盘里的食物，默了片刻，小口小口直到将它们全部吃完。
……
餐厅光线明亮，吊灯正对着椅子上的小猫。
沈知行正要收盘子时，突然看到灯光下飘起几根白色猫毛，他一顿，将盘子收进厨房，去猫屋拿了把梳子出来。
“小白，过来。”
沈知行戴着口罩，朝云眠招手。
他要干嘛？
云眠迟疑地过去，被沈知行一把抄起，抱进了猫屋。
猫屋里铺着地毯，沈知行坐在地毯上，将她按在怀里梳毛。
梳子顺着她脊背一直往下，痒痒的。
云眠嘴角有点抽搐，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身上会掉下来那么多毛，挂在梳子上一缕一缕的，尴尬死了。
沈知行给她浑身都梳了一遍，梳着梳着，忽然转身打了个喷嚏。
云眠看着他被口罩遮住大半，只露出半截鼻梁和眉宇的脸，突然想，要不，干脆把她变成猫的事告诉沈知行得了。
他是她死后七年唯二还记得她的人。若知道了她的离奇经历，应该会帮她跟她父母说明情况吧？
可她又有点顾虑。毕竟她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她是沈知行养了一个月的猫，突然发现自己的猫做出奇怪行为，他的反应就一定会是她期望的那样吗？
以前她喜欢偶像莫琳，就曾看港报上写，与莫琳一同竞争奖项的女演员，因嫉妒莫琳，去泰国找了巫术下咒，用个什么小人往它身上贴符扎针，破坏被诅咒者的运道。虽然听着很玄学迷信，但往往娱乐圈和做生意的人，都爱信这些。她爸就喜欢去寺庙烧香，平时还爱盘佛珠。
云眠担心，别到时候她弄巧成拙，没得到沈知行信任，反而引他怀疑。到时候何光再出馊主意，把她送人或是直接‘处理’掉。那她就连最后的退路也没了。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教训，这一次云眠不敢再冒然行事。
梳完毛，沈知行抱着她左右打量，点点头：“嗯，好了。”
沈知行摘下口罩，去了卫生间洗手。云眠抖了抖身上的蓬松毛发，觉得有些事情自己还需要好好想想，于是回了次卧，钻进被窝里躺下。
窗帘拉着，看不到外面的夜空。
她伸手摁了下床头开关，将窗帘打开。
沈知行洗完手，回猫屋去看小白，见它不在，又去次卧。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小白伸出爪子去按了按床头的开关，紧接着，自动窗帘缓缓拉开。
沈知行一愣。
他视线下移，见小白侧趴在被窝，像人睡觉的姿势那样，半个脑袋搭在枕头上，深蓝眼睛望向窗外的夜空，因过于专注，甚至没发现他的存在。
沈知行站在门口沉思半晌，无声转身。
……
回到卧房，沈知行在床上躺下，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辗转无眠。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此时安静下来，那些事就像一个个电影片段般在他脑海里回放，一闭上眼就是画面。
一会儿闪过云蓓女士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一会儿闪过徐亦正讥诮轻蔑的表情，一会儿又是何光语重心长的提醒，全都以澜浦江大桥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为背景闪回。而在那些闪过的碎片中，有一个少女坐在桥头，轻轻摇晃双腿，歪头跟他说着什么。
少女身影是透明的，没有实体，只有她轻灵的声音像叮咚的风铃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我妈让我学企业管理，你看我像那块料吗？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些！我喜欢自由，我喜欢无拘无束！我想像我的偶像莫琳那样，趁年轻去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然后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大放光彩。我不要被别人安排人生，那样太无趣了！”
“沈知行，你以后想做什么？我还没想好，不过……我现在很有兴趣做个演员，你想啊，做演员就可以在不同的剧本里体验不同的人生，那多有趣啊！你说
是不是？”
“沈知行，你怎么不说话？”
虚影忽地一闪，又变成小白蹲在桥头默默流泪的画面。
然后小白转过头来，深邃蓝瞳看着他，冲他哀伤地‘喵呜’一声，突然坠入大桥。
潮水忽然变成无边无尽的海浪，朝他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呼——”
沈知行霍然睁开双眼，转头一看，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天已经亮了。
他做了一晚上的梦。
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缓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他抬手摸摸额头，手心湿了一片。
他心不在焉在床上坐了会儿，正要起身，突然鼻腔一痒，连打了两个喷嚏。
尽管昨晚给小白梳毛时戴了口罩，看样子还是有点过敏了。沈知行并未在意，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饮尽。
看眼手机，才八点多，今天还有工作，避免状态不好，他打算先去跑个步。
等他换上跑步衣裤，出房间去客厅时，看到落地窗前的跑步机已经在运行了。
小白站在跑步机上，顺着开到最慢档的跑步机缓缓小跑。
沈知行愕然。
小家伙不疾不徐的步伐，左右甩动的毛茸尾巴，实在让人难以分辨，它是不小心按到跑步机，好奇跑上去当玩具在玩，还是……在学他跑步？
云眠醒得很早，准确地说，她是失眠了一整晚。
出来客厅也百无聊赖，看到沈知行的跑步机，索性上来跑跑步，跑累了兴许也就睡得着了。
沈知行放跑步机的位置很好，从落地窗俯瞰出去视野开阔，能看到城市很远的天际线，让人觉得自己渺小。
直到听到客厅传来脚步声，云眠才转头。
见沈知行换了身运动装站在不远处，看样子也准备来跑步。
于是云眠冲他打了个招呼：“喵。”早上好啊。
然后下了跑步机，把位置让给他。
“……”
沈知行眼皮蓦地一跳。
第17章 刷了一下你的卡。
“我们今天下午先见品牌方，明天公司有一个商务决策会，周五到下周四去亚湾电影节，还有时装周，来回七天时间。这次团队一共去六人，光哥也会去，另外工作室之前签的两个新人……老板？老板？”
“您在听吗？”左尧说了半天，见沈知行盯着窗外走神，完全没反应。
沈知行定了定神，把行程表接过来扫两眼，蹙眉：“亚湾安排七天？”
“是啊。电影节和时装周撞一块了。品牌方已经把珠宝和手表送来，咱们今天先去选红毯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