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元淑妃和李贵妃争来争去,结果还真被齐德妃捡到了便宜。
我原来以为齐德妃生孩子跟我没什么关系,但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如果早知道她生孩子跟我有莫大联系的话,我一定烧香拜佛祈祷她挑个好日子。
事实上,她挑的日子挺好的。
三月三,上巳节。
为什么我会说她那个日子很好呢?因为我也选在了那么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撸起袖子,准备尝试做青团。
就在我什么都准备好了,打算把青团上锅蒸的时候,徐盛突然从墙外头扔进了一个麻布袋。
接着又扔进来了一个。
再然后他就神兵天降一般,从墙上蹦了下来,一脚踹翻了我的大蒸锅。
我可怜的青团啊。
胖乎乎包着肉和五香豆腐干的青团啊。
就这么一个两个沾着灰滚进了土里。
然而徐盛并不是很能理解我对于食物的哀悼,他不仅一脚踹翻了我的大蒸锅,还从我的柴火堆里抽出了烧得最旺的那一根,接着搜刮走了我好不容易才留存下来的一坛油。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徐盛已经点着一间屋子了。
「快换衣服,今天有人生孩子,满宫里人都到那儿伺候去了。」
翠翠尖叫一声,蹦起来要去收拾行李。
我一把拉住她。
「你傻啊,都要死了拿什么行李,把镯子拿上走人就完了。」
翠翠如梦初醒,冲进屋子翻镯子。
我用最快速度换上徐盛带来的宫女衣服,翠翠帮我把头发绾成宫女最常见的双把髻。
徐盛已经把屋子布置好了。
齐德妃大概生孩子生得有点困难,因为云霞宫烧了半天了,救火的宫人太监才姗姗来迟。
最关键的是,围观的多,救火的少,大部分都是抄着手站着,嘴里喊救人喊得山响,实际上就是一通乱跑,手上连个盆儿都不拿,救个屁的火。
前任皇后什么的,果然人缘就是不好。
徐盛带着我和翠翠净走犄角旮旯的小路,钻狗洞爬墙头,七拐八弯绕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我才终于再一次站在了京城皇宫之外的大街上。
翠翠拉着我的袖子,我感觉她整个人都有点哆嗦。
「小姐……我们真的出来了?」
我闷着头往前冲,一直等走到人群里才站住脚步,扭头往皇宫的方向看。
红墙碧瓦遮住了皇宫的天,我甚至连云霞宫被烧应该冒出的黑烟都没有看到。
紧闭着的宫门让整个皇宫显得格外肃穆而又安静。
我反手握住翠翠的手,声音带了一丝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翠翠,找个地方,把镯子卖了,咱拿钱走人。」
翠翠看着我一脸懵逼。
「小姐,镯子我没带出来啊。」
我整个人和被雷劈过一样,刚刚逃出来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
在云霞宫里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等老娘出来了,就把那个镯子当一笔钱,就当是我和渣皇帝的分手费,接着我拿着这笔启动资金,出去盘间房子找间铺子,开个火锅店,接着开启勾搭高富帅,出任老板娘,走上人生巅峰的道路的情景。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人出来了,启动资金没出来。
这不完犊子了吗?
翠翠无辜地往我心上又补了一刀。
「徐公子说了呀,等火灭了张大人一定会去云霞宫里找的,要是没找到镯子,肯定会起疑心,到时候就不好了,所以让我把镯子放回去,我觉得徐公子说得有道理。」
我恨不得一巴掌拍醒翠翠。
「我是你小姐还是他是你小姐,你听谁的?」
翠翠看看我,又看看我身边的徐盛,毫不犹豫地把我给卖了。
「听你的和听姑爷的有区别吗?」
我咬牙切齿。
徐盛把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按住我想伸出去揍翠翠脑袋瓜子的手。
然后往我一边手上套了一个镯子。
「我说过了,你在宫里有什么,我一定会双倍给你,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我余怒未消,气呼呼地扭头瞪徐盛。
「你说的?」
徐盛拉住我的手往城外走。
「我说的,以后都算话。」
我在冷宫的第三年,不仅实现了自己吃饱,而且还完成了顺利出逃,并成功地把自己重新嫁了出去。
徐盛不知道从哪儿给我弄了一张路引,上头写的是我闺中名字。
许清欢。
守卫查对路引时,一匹马从我身边疾驰而过,得亏徐盛拉了我一把,我才没被撞倒。
「这是有什么急报吗,跑这么快?」
徐盛把我拉到一边,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跑远了的骑士。
守卫一边翻翠翠的路引,一边顺着徐盛的目光看了一眼。
「不是急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刚刚过去那人,衣服看着是宫里的侍卫,拿着的也是侍卫的牌子。」
翠翠一直到出了城,才偷偷凑到我身边来。
「小姐,刚刚过去那人好像是张大人。」
我瞟了一眼还在跟车夫讲价的徐盛,悄悄对翠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其实有很多事情,是真的不需要说的。
徐盛番外
我是一个刺客。
应该还是挺厉害的那种刺客。
不过我觉得拜某些擅长想象的文人所赐,世人对刺客的定义好像有点奇怪。
圈外人眼中的刺客,应该是一身黑衣,英气逼人,可以在任何地方不顾场合地飞檐走壁,随地隐形,罩上蒙面巾可以让人对面不识,挽个剑花可以隔空杀人。
对此我只想说,他们可能真的想多了。
刺客也是人。
跳崖跳不死的那是鸟,随时随地藏在屋檐底下不被人发现的那是蝙蝠。
我们的头儿就是一个看上去特别憨厚的汉子,但他什么都会。
大到发明改造各种机括,小到修理桌椅板凳,对外摆得了算命摊儿,对内烧得一手好菜,文能提笔写锦绣文章,武能上马取人首级,堪称居家旅行对外装逼之必备良人。
头儿对我们灌输的第一个理念就是,刺客是一门隐藏的艺术,想要杀人不被发现,你必须要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让所有人都觉得你出现在那里是理所当然,被发现的概率自然就很小了。
在文武双全的头儿的影响下,我们每个人都掌握了至少三门手艺。
比如铁丝捅门,闹市行窃,修修补补,古玩鉴赏,吟诗作画,等等。
通常是任务需要我们扮成什么角色,我们就去努力学习这门手艺以及相关知识,至少提前一个月混迹于目标身边,再寻找合适时机,按照雇主要求给目标安排最合适的死法。
然而这一次头儿派给我的,是刺杀皇帝的任务。
说实在的,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接这么个费力不讨好的任务,但奈何头儿说了,事成了钱分我一半,再让我歇三年,月俸双倍。
看在涨月俸的分儿上,我同意了。
头儿跟我一起制订了详细的混入皇宫计划,然后转头把我卖进了青楼。
是的,卖进青楼。
作为一个娘儿们。
临走时头儿跟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个月之后一定把我赎出来,保证不让我沦落到接客的那一步。
我跟着一群莺歌燕语的雌性生物,每天除了花尽心思隐藏我老爷们儿的身份,剩下的就是不停学习勾引男人的各种技巧,包括但不限于琴棋书画、描眉擦粉、陪客话术等等。
老鸨对我还不错,因为她说,我虽然不是她买的最漂亮的姑娘,但却是她见过的最上进的姑娘,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我隐约觉得这对于姑娘来说,可能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夸赞。
头儿是个狠人,他足足拖了三个月才来接我,而且还是以嫖客的身份。
如果不是他第一时间告诉我宫里的假牌子已经做好了,并且找到了至少三种混进宫的方法,我肯定会跟他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头儿塞了三天的口粮给我,把我送到宫墙旁边,欲言又止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努力活着就行,任务不着急完成,雇主不催。
这不废话吗,他催我还不干呢,进宫杀皇帝又不是杀只鸡,我脑抽了才拿着刀直闯金銮殿。
我在皇宫里当了足足半年的隐形人。
吃的主要靠偷宫女太监的饭菜,偶尔去膳房改善改善伙食,住就随便找个没人住的空宫睡觉,房梁床铺都随我躺。
半年的时间,我把各宫各院的路摸得清清楚楚。
当过洒扫太监,冒充过修剪花草的宫女,倒过恭桶,运过蔬菜,凡是能让我在皇宫里活动的角色,我基本都试了个遍。
反正头儿给我的身份足够多。
我开始筹划怎么行刺。
御花园东南角的几个宫室都空着,我不在宫里闲逛的时候基本都是这几个宫室随便住,直到那一天云霞宫里居然住进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