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只见过江见川发烧起红疹,虽然也知道严重时可能导致呕吐恶心呼吸困难,但许星雪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次——当初江见川父母离婚那会儿。
其他时候都是不小心,进嘴的东西都有意防着,即便过敏了症状都很轻微。
这次这么严重,只可能是奶茶标签贴错了。
对于江见川来说,喝没去茶底的奶茶跟吃毒没什么两样,如果他喝得快一点,喝得再多一点,许星雪想想都有些后怕。
“别哭啊。”江见川又拨了一下她的头发。
许星雪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像只愤怒的兔子。
江见川一顿,乖乖把手重新放下去。
“干嘛啊,”他笑了笑,“吓人。”
许星雪不理他,只是抹好了两条手臂,推着江见川的肩膀让他转身,直接掀开他的衣服查看后背的红疹情况。
江见川往下拉拉衣服,盖住小腹。
年纪大了,脸皮反而薄了,以前都敢光膀子和许星雪坐一起,现在掀一点衣服都觉得别扭。
他有点庆幸自己是背对着许星雪的,至少还有点时间去消化突如其来的窘迫。
然而姑娘家的指腹又软又暖,指甲短短的,蘸着清凉的药膏擦过肩胛和后腰,轻轻柔柔,羽毛拂过一般,带着酥酥麻麻的痒。
江见川觉得这比单纯过敏还难忍受。
他“哎”了一声,出声缓解尴尬:“后面还好吧?”
“嗯,”许星雪只是抹了几处,没多说什么,“转过来。”
江见川把衣服拉下去,刚把身体转过去,许星雪直接又给掀起来了。
“你冷?”她皱着眉。
江见川舌头打了结,轻抿着舔开唇缝,捋直了,“嗯”一声:“风大。”
许星雪放下药膏,疑惑道:“哪有风?”
江见川闭着眼胡扯:“有啊,你感觉不到?”
有就有吧,病号说有那就有。
为了避免江见川发起烧来,许星雪直接把人从医院带回了酒店。
出租车上,许星雪把靠近江见川那边的车窗关上。
江见川有些无奈:“我是玻璃做的?”
许星雪十分冷淡:“我很忙,没空管发烧的人。”
她说完把头扭到另一边,透过车窗看外面波浪似的路灯光影,推着走似的,一亮又一亮。
景物不停在变,视线定不下来,最后只能停在玻璃上倒映出来的影子,江见川正侧身看向她。
许星雪下意识垂了眸。
心情有些低落,不全是因为江见川今天过敏。
她只是顺着这次意外,想起了当年——许星雪印象中江见川过敏最严重的那次,她差点没在病房外面哭断了气。
事后许星雪想想,自己都觉得诧异。
她和江见川是要好,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把对方当半个家人。
但再怎么好,过敏而已,她哭得实在是太惨了,惨到其他病房的病人跑出来查看情况,还以为是她家死了人。
或许人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最珍惜,那时候的许星雪还不懂事,没见过江见川那么大的反应,她吓坏了,头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哭了,除了哭也什么都记不得。
又或许是知道江见川的父母已经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她也在害怕,怕江见川失去父母,无人照拂。
许星雪常在心里调侃自己像妈,其实多多少少是真有一点的。
她担心江见川的身体,也担心江见川的生活。
从懂事开始,她就被王清霞明里暗里灌输思想,一直关心照顾着这么一个男孩儿,都快成为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而掀衣服抹药、抓手腕试体温这种看似亲昵但纯属照顾人的动作,许星雪已经对江见川做了无数次了。
少年青涩的身体并非一无是处,只是许星雪习惯了,在接触时并不会有其他想法。
只是这次,或许是他们分开太久,又或许是受到过一些别样的质问。
许星雪的手指点在青年健硕的背阔肌时,
却迟疑了片刻。
江见川的皮肤不是很白,但红疹晕开的淡淡的红依旧清晰可见。
清凉的膏药划开一片范围,她能感受到指尖皮肤随着呼吸轻微地浮动。
她想起江见川房间的密码,这件事困扰了她很久。
也想起了田杉月的质问,自己对他难道没有半分遐想吗?
许星雪觉得是没有的。
她当时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
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现在是在干嘛?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不知不觉触及对方的脊椎。
凸起的脊骨坚硬,利刃一般划过她的指腹,那里皮肤正常,并没有严重的红疹。
许星雪如火燎般把手收回。
不该这样。
为了验证自己是一时晕头,她的动作更加粗暴,掰过江见川的身体再一次掀了他的衣摆。
可正面的冲击比背面大太多了,许星雪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目光,捏着药管,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好在此时,江见川嫌冷。
她顺水推舟,逃过一劫。
却自此陷入另一个困境,水淹到了脖子。
许星雪不信邪。
她给自己开解了一路,觉得自己就是被高考逼疯了所以近一年报复性恶补小说漫画而导致的暂时性性缘脑。
或许她要戒小说了。
许星雪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但江见川觉得这机会不要也罢。
“我觉得我身上不太痒,”他一步步后退,最后坐在了床边,“不严重,不用抹。”
这不是江见川觉不觉得的问题,他的想法不重要。
许星雪觉得要抹,那就要抹。
“你掀我掀?”许星雪眼睛一眯,表情严肃不容拒绝,“你不会在害羞吧?会宁把你脑子冻傻了?我看你就跟看我六岁的表弟一样,又不是没看过,也没什么好看的。”
江见川即便有什么要说的,也被这一大串的疑似嘲讽给听安静了。
他看着许星雪,深吸一口气,像是无语,还有点挫败,微微后仰过身体,认命地把自己衣服一掀。
许星雪强迫自己对上江见川小腹排列整齐的腹肌,从口袋里掏出药膏,低头拧开。
她的发丝垂下来,尾稍扫在江见川的皮肤上。
江见川“啧”了一声,抬手把那缕头发握住。
“我突然发现,有没有一种可能,正面我能自己抹?”
许星雪的手指一顿,抬头看向江见川。
虽然好像是这个道理,但她不认就是没有。
“你会自己抹?”
只要人没拉进ICU,江见川都觉得自己可健康了。
江见川揉了下鼻尖,似乎也被说服了:“可你不觉得,我们在酒店,掀衣服,是不是,不太好?”
一句话断十八节。
许星雪冷笑一声:“哪里不好?”
江见川摊开一只手,耸了下肩:“虽然我知道你看我就像看你六岁的表弟,但这事传出去谁都会觉得有点太……暧昧?”
许星雪没想到自己和江见川有一天会用“暧昧”这个词绑在一起。
她把指尖的膏药在对方的腹肌上抹干净,接着反手往他侧腰就是一巴掌。
“你在放什么屁?”
江见川差点没被这一巴掌打跳起来。
“你看你!”他把自己的衣服严严实实地拉下来,“你就说暧不暧昧吧!”
江见川觉得不管怎么样,首先要改变许星雪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义。
他们再怎么熟悉,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和女人。
这一男一女跑到酒店的房间里把衣服掀起来抹药,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谁跟你暧昧啊?”许星雪觉得自己头皮有点发麻,但嘴也要继续硬下去,“我跟六岁的表弟暧昧吗?”
“我是你六岁的表弟吗?”江见川反问,“当初谢昭难道不是受不了我俩才没跟你在一起的吗?”
许星雪一顿,变了脸色。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见川见势不对连忙改口,“我是说,以后你如果有男朋友了,他万一介意怎么办?”
许星雪不知道江见川今晚是吃错了什么药,变得像个智障。
和智障待一起久了自己也受影响,她压住心中的怒火,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打算赶紧离开。
可惜江见川大脑短路,那些在社会上周旋牵制的本事,放到许星雪这全部作废。
他跟个瞎子一样,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回避,反而迎难直上,也跟着过去,倚在门边。
“不说你,就说我吧,以后我要有女朋友了,她介意怎么办?”
许星雪简直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给你那位还未遇见、不知姓名的女朋友守节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