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怕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言君诺会突然说出放权这样的话。
因为,在皇上眼中,言君诺向来都是强势的,说一不二的,所以皇上也做好了跟摄政王正面交锋的准备,甚至还打算在摄政王兵谏之时以谋逆之名将他拿下。
谁曾想,堂堂摄政王,去了一趟南岭平乱回来,竟学会了迂回狡诈…
除了抗旨劫囚,他竟敢单枪匹马立于朝堂之上说出放权这样的鬼话…
偏偏朝中的那群老臣,把他说出来的鬼话当了真…
似是心中有万般无奈,钟太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儿,保住你的命已经是老夫跟皇上最大的努力了。”
说到这里,他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再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造工粗糙的钱袋,塞到了尤进的手中。
钱袋的分量不重,尤进轻轻一捏,依稀摸到里面只有几两碎银跟几张银票,还有…一张跟银票质感不一样的纸条…
“这些,算是老师最后能为你做的,璇儿届时也会跟着你上路,你们两人好好照应。”
读懂了钟太傅眼中的意思,尤进紧紧的捏着钱袋。
“学生,谢过老师。”
…
摄政王府。
被酷刑折磨得“不似人形”,本该“伤重卧床”的林不凡正毫发无损的打着伞,迎着细雨,满心欢喜的看着王府后院种的一列一列土豆。
像个孩子似的跟比自己矮上一个多头的李管家确认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这些都是王妃交代你们种的?”
“是啊,王妃离府的时候只有一列,但是王爷说了,府上的奇花异草除了给人看,半点用没有,所以让花农把所有的奇花异草移植到了王府最偏北的花房,后院全部种上土豆跟地瓜。”
“真的可以让我带些回去塞北?”
这个才是林不凡关注的重点。
自从来到王府后,楚山带他烤过一次这种果子以后,他就爱上了这种香香糯糯的味道了,最重要的是,能饱腹。
若是这种果子能在塞北存活,定能解决很多粮食的问题,将士们就不用一直吃那些难以消化的稷米了。
李管家站在林不凡身边,看着土豆同样两眼冒光。
“带去塞北是王爷的意思,不过得等王爷修书给王妃,王妃回信允许才可以,因为我们种的这些已经把王妃留下来的肥料用完了,具体的种植方法得等王妃回来才知道。”
“不必等书信,”一身玄色盘龙锦袍的言君诺带着身穿宝蓝色劲装的楚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本王亲自去接她回来,不论是种植方法还是能否带去塞北,你都当面问她。”
京都干净了。
蠢女人可以回家了。
言君诺说的几句话里,林不凡能提取到的就是:王爷又要离京?
“可是,王爷,如今这种情况…”
言君诺点头。
“本王心里有数,本王不在的这些天,你顺便指正一下冬忍的易容术,还有跟楚山…”
没等言君诺说完,楚山连忙表态。
“王爷,属下也想去南方一趟。”
“本王这些天心力交瘁卧病在床,你跟林不凡在这里照应。”
言君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把楚山的去向定得死死的。
等楚山回过神时,言君诺已经自行打伞走远了。
楚山连忙跟上那个移动迅速的背影。
“王爷…属下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魂,您就让属下跟着您吧…”
“王爷啊…”
许是被楚山叫烦了,在一处回廊处,言君诺停下了脚步。
“本王去接王妃,你凑什么热闹?”
楚山后耳根一红,不敢直视言君诺凌厉的眼神。
“属下也去接王妃。”
言君诺这次连个眼神都懒得丢给他。
“不说实话就老老实实待在京都。”
待在京都?
楚山脱口而出,“那春愁怎么办?”
话一出口,对上言君诺戏谑的眼神。
楚山还有什么不懂的?
“王爷,您…您知道?”
言君诺凉凉一嗤,“你还是不要老牛吃嫩草了。”
楚山:!!!!
王爷,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您居然记恨到现在?
第222章 她的底子早就坏了
项府。
因为印子钱以及苏氏重夺中馈的事情,项府这半年来可以说是过得水深火热。
当初苏氏从牢中出来时,张茜儿已经全然执掌了项府的中馈。
因为画圈圈诅咒的影响,苏氏简直就是跟水犯了冲,没进天牢前天天掉水里,进了天牢后,有时候是狱中的泔水桶不知道怎么的就往她身上跑淋淋漓漓倒了她一身,有时候是下雨天,别的牢房不进水,就她的牢里不挡雨…
总之前后连着两个月,她都没有舒坦过。
久而久之,苏氏的邪门在牢里已是人尽皆知。
也许是命不该绝,在一连串各种“水”的折磨下,苏氏出来后,身体竟然比之前还好了不少。
在项羲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重新执掌项府中馈、知道项赟娶亲聘礼其实是城北翟九爷放的印子钱以后,她想晕,居然晕不过去。
放手了府中中馈的张茜儿依然是面罩轻纱,与世无争的模样。
“年前的时候,儿媳自己把压箱的体己钱都垫了进去才能换来跟翟九爷谈判的一次机会,让翟九爷再宽限了些时日,如今中馈既然由婆母执掌,那么这种事情,自然是由婆母来做决定了。”
回后院前,她还笑眯眯的给苏氏戴了一顶高帽。
“论中馈的掌管,儿媳自认不如婆母万分之一,婆母尽管放开拳脚跟翟九爷周旋就可以了。”
周旋?
她一个妇道人家,跟北城那个…无赖头子周旋?
苏氏傻眼了。
聘礼不是项知乐出的吗?
怎么就变成了印子钱了?
她想去摄政王府找项知乐要个说法,然而皇上的圣旨已经在年前就下来了,不能以任何理由去摄政王府骚扰王妃。
不能见项知乐?
那笔巨账怎么办?
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个被她以项知乐名义借了十万两银子的官家夫人在知道她捅了项知乐一刀被皇上打入天牢,又因为皇上仁厚将她放了出来以后,就立刻遣人来找她要还银子了。
还扬言,如果在月底之前不还银子,她就直接让他家那口子找项大人要钱了。
苏氏立刻不干了。
开什么玩笑?
这种事情能让项羲知道吗?
更何况,当初这些银子不是说好了给她的吗?
这些人怎么这么现实?
眼看项知乐那个贱人不理她,个个都要给她落井下石了是吧?
就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她的现状。
“你这是何意?”
面前是厚厚的一叠银票。
苏氏警惕的看着来人。
因为张茜儿的关系,她可不认为两人之间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吏部尚书夫人张姚氏一身雍容的宝紫色交领襦裙,如云鬓发簪着金镶翡翠牡丹步摇,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大气,年过半百因保养得宜,如今看起来比小自己三四岁的苏氏年轻了五六岁不止。
姚氏优雅的看着手指上的丹蔻,连眼皮都没抬。
“茜儿的事情,芹儿已经跟我说了,总归是她自己年少不懂事,为自己的善良付出了代价,再加上…”
说到这里,她才抬头施舍了苏氏一个眼神。
“我家老爷要让我以大局为重,所以当初我才放过了你们。”
苏氏看不惯姚氏这种装腔作势的模样,直接皱眉开口问道:“那你如今找我,又是何意?”
姚氏把银票再往苏氏的方向推了推。
“我的长女,要做摄政王侧妃,我听闻摄政王妃跟项府大公子感情深厚,对于亲兄长的话言听计从…”
原来是有求于她的赟儿。
苏氏这下子总算弄明白了姚氏的意图了。
“赟儿性子倔,项知乐对他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恐怕…”
没等苏氏开口,姚氏就倨傲的打断了苏氏的话。
“想不想就是项夫人你的一句话,以我家芹儿的美貌,摄政王看上她只是时间的问题,找到你,不过是看在茜儿的份上…”
说着,她似乎也是很无可奈何。
“茜儿死心眼,非项府的门不入,我总要想办法帮衬一下我那个傻女儿,项夫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原来是想亲上加亲。
这下子,苏氏总算是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收下姚氏的钱了。
拿起银票大致看了一眼,苏氏探究的对上姚氏的视线。
“这里只有五万两,剩下的呢?”
姚氏伸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声道:“剩下的自然是等摄政王妃点头了才能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