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莫名的爬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红豆不知道,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个九爷,可不就是之前那个天天遣打手上门追债、满身铜臭的低贱商人?
相传那人身壮如熊,面丑如夜叉,每天晚上都要弄死一个女人…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红豆说老爷想同意,可是夫人不同意!!!
父亲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为了那区区几百万两就同意把她嫁给那个低贱的商人?
想到那些从商的低贱男人个个满面油光,脑满肠肥,项天歌的胃里一阵翻涌…
努力压下胃中不适,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门后打开了房门。
“快,帮我梳妆,去前…不对,先去找哥哥。”
…
前院,翟九陌双腿交叠坐在下人抬到他身后的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撑着线条流畅的下颌,身子微微前倾,自带一股慵懒闲适,俨然一副主人做派。
“适才翟某已经把条件说得很清楚了,至于同意不同意,劳烦两位商量好了给翟某一个答复,翟某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
人群里,因着翟九陌的开口求娶,围观群众们的热情达到了空前的高涨。
个个都满心好奇的想要往前凑,终于,京兆府衙的官差们忍无可忍,上前想要把大门一关将所有百姓隔绝在门外。
被苏氏阻止了。
“都不许关。”
因为激动,苏氏的声音还带了几分尖锐,格外的刺耳。
门外的围观群众再次议论起来。
“这项夫人没毛病吧?”
“我看是病得不轻。”
“谁都希望家丑不外扬,她倒是巴不得上赶着要扬出去。”
“刚刚还大言不惭的说这是摄政王妃的母家,这不等于明晃晃的要打摄政王妃的脸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摄政王妃还真能忍,母家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居然还可以不闻不问,简直就是冷血。”
“哼,何止是冷血,简直就是禽兽都不如。”
“都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项府对她再不好,也是从小养育她长大的地方,没想到这种小人一朝攀了高枝,居然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诶,兄弟,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摄政王妃跟项府之间的关系很清楚啊,你跟我们说一下呗…”
“对啊,对啊,我们也想知道一下…”
隐隐听到人群里的言论纷纷倒向项府讨伐项知乐,苏氏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得色。
她的人,总算起作用了。
…
馄饨摊子上的那个玄色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失了踪迹,这让项知乐有点失望。
在翟九陌来到之时,项知乐就带着离月跟夏念退到了一旁的暗巷处等待秋思。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秋思总算来跟她们汇合了。
“属下不力,让王妃久等了。”
项知乐虚扶了一下对她躬身的秋思。
“办妥了吗?”
秋思点头。
“清王不愿出府,且许是被打怕了,清王府今日的戒备比属下想像的森严,一时半会属下没法把他绑出来,只好冒充清王府的丫鬟,把翟九爷上门求娶项府二小姐的事情透露了出去,又旁敲侧击的暗示项府最近一直都有在抓两人分量的安胎药。”
听完秋思的汇报,项知乐的狐眼立刻闪过一丝嘲讽。
“太隐晦了,言北陌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你可还有其他明示?”
秋思想了想。
“属下还提到了,项府二小姐最近一直闭门不出,总遣丫鬟去买酸梅子。”
酸梅子,顾名思义,一种酸得牙齿发软的蜜饯。
通常用于孕妇害喜严重时止吐的。
这么明显的明示,如果清王还听不出来,那就不能怪她暗示不力了,分明就是理解的人脑子不行。
“很好。”
项知乐脸上笑意盎然,眼神冰冷。
“看了那么久的热闹,也是时候凑凑热闹了。”
…
项天歌戴着面纱跟着脸色苍白的项赟一同赶到前院的时候,一眼就被坐在太师椅上那个红衣男子吸引了目光。
男子身后是十多个训练有素的打手,身侧是一名灰衫青年,满身珠光宝气也掩盖不住他那出众的儒雅气质,多情的桃花眼在睨向项羲时,眸中自带一股威严气势,细看之下,竟有几分把言北陌比下去的意思。
不是说翟九爷上门了吗?
难道…
这名模样出众的红衣男子就是旁人口中那个身壮如熊,面丑如夜叉,每天晚上都要弄死一个女人的翟九爷?
有了这个猜测,项天歌的脑海里瞬间就脑补了一段“翟九爷的人收账之时无意瞥到她的美貌,回去跟翟九爷汇报,自此,翟九爷就一直让人上门追债意图引起她的注意”的故事…
感觉自从自己出现以后,红衣男子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身上,再想到自己的美貌,项天歌心里顿时多了几分自信。
连带看向翟九陌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悯。
模样再出众,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个商人,可惜了这张好看的脸,也可惜了他这片苦心。
她是不会看上他的。
这么一想,她脱口而出。
“翟九爷,歌儿如今还小,只想承欢父母膝下,并不想这么快嫁人…”
说话的时候,她还不忘偷偷打量了一下翟九陌的通身打扮。
啧,身上的物什倒是精致值钱,可惜跟摄政王给项知乐下的聘礼差远了。
自从项天歌出现视线就一直落在项天歌身上的翟九陌,在听到项天歌以造作的语气说出“只想承欢父母膝下”的话时,当场就改变了“求娶”的主意。
这就是那个让慕君焱绞自己秀发的女子?
这般无脑的做派,说出这样让人反胃的话。
言北陌是有多瞎才跟这种女人有交集?
强忍心中想要宰了她的冲动,翟九陌这下连笑都懒得笑,只用潋滟的桃花眼轻轻睨了她一眼。
“项二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又?
他们见过吗?
项天歌秀眉微敛。
正要对上他的视线,赫然发现身前被一个并不算十分高大的背影挡住了。
“翟九陌,你休要打歌儿的主意。”
说话的是项赟。
刚才歌儿可是跟他说了,翟九爷看上了她,父亲也有意想把她送给翟九爷抵债。
翟九陌不过是一个商人,而他们家的歌儿可是官家小姐啊。
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于项赟的敌意,翟九陌非但没有丝毫恼意,还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哟,项大公子今日精神不错啊,当日在城北你可是成了典范被歌颂至今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项赟莫名的想起了几个月前,城北那让他永世难忘的一天。
他就那样被公然的…看光了…
直至今日,他偶尔外出,遇到几个城北来的人,都对他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说他天赋异禀…
苍白的脸色爬上了一层恼意,他看向翟九陌的眼神逐渐变冷,恨不得要把人生吞活剥。
就在这时,门外的人群里传来了此起彼伏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是吧?这么说来,那以前的项大小姐不就是妥妥的受害者了?”
“真有那样的兄长吗?宁愿委屈亲妹也要抬举继妹。”
“真的真的,不信你们都去问问项大公子。”
信誓旦旦给围观群众保证的是一名身穿深绿色织纱长袍的男人。
“看不出来,项夫人这个后娘还挺恶毒的,把人家兄妹都教养得离了心。”
“呸,项家大公子这种连亲妹妹都可以虐待糟蹋的人,真不配为人。”
本来还放心的把注意力放在翟九陌身上的苏氏一听矛头不对,立刻转头看向人群。
发现那个她给了银子的人正在起劲的颠倒黑白。
除了一开始那几句骂项知乐的话,其余的话,都不是她交代说出口的。
她一个眼神示意给身旁身穿棕色衣裳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当即色厉内荏的怒喝了一声,“闭嘴,谁允许你在项府外胡说八道的?”
那个刚才说话的人当即委屈的开口了,“李婆子,就是你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在门口说摄政王妃坏话的呀,你忘了吗?”
似乎没想到那人这么公然就把自己的人卖了,对上项羲略微错愕的眼神,苏氏的脸顿时红了。
“老爷,他…他一派胡言。”
项羲对苏氏明显已经少了许多往日的温柔小意,语气略微不耐。
“还嫌事不够多吗?”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已经站起来的下人。
下人立刻会意,拿着手中长棍就要钻进人群抓人。
绿衫男人连忙大声叫道:“项老爷,你这是要灭我的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