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认知,心脏位置那阵熟悉的撕扯感又回来了。
言君诺强忍着心中的痛意,立刻起身将她推开。
动作利落的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坐在床上的她。
“你与沈墨池,到底是何种关系?这一世‘不熟’,那上一世呢?”
“上一世”一出,项知乐整个如遭雷击,种种的不堪快速充盈着她的脑海…
与他对视的狐眼快速闪过一抹慌乱。
那一丝慌乱过于明显,言君诺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你果然在瞒我。”
他的眼神慢慢一寸一寸的变冷。
如野草般快速生长蔓延的妒意逐渐蒙蔽了他的理智。
他毫不怜惜的捏起她的下颌与她对视。
“所以,沈墨池说得对,你是经历了一世,再因为愧疚而回到我身边…”
“你对项府,是因为有上一世的恨意,所以才会这般干脆利落。”
“你与他,才是真心相爱,对吗?”
一连几问,句句不离上一世。
悉心掩盖一切的遮羞布仿佛一下子被扯开,项知乐的心慌乱无比。
只能不断摇头否认。
“不是这样的。”
滚烫的泪顺势砸到他的手背上。
他如同触电一般松开了钳制她下颌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项知乐从没见过这样的言君诺。
面容平静,语气清冷,却让人莫名的感到彻骨的冷,以及绝望。
心下焦急,她跪着往前爬的膝盖跪空了,眼看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栽,却在意料之中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顾不上右手的伤痊愈情况如何,也顾不上会不会伤上加伤。
此时她的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双目通红的看向他,语气恳切。
“君诺,你想知道的事情,你问,我不再隐瞒,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这下,她是真的怕了。
怕会失去他。
脑海里蓦然回想起了之前在南方那几个奇奇怪怪却又真实得让他痛彻心扉的梦境,言君诺的视线从床榻边上的两个绣有鸳鸯的红缎软枕慢慢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他将她扶正坐回床上,躬身与她对视,语气一改刚才的冷然,变得平缓而轻柔。
“好,那你告诉我,上一世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有爱过我?”
“你的身子,除了给过我,可还给过其他人?”
她的身子…
项知乐小嘴微微动了动,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言君诺眼神一暗,语气陡然变重,连声音也挟裹了几分威严。
“老实,回答。”
回想起那三天三夜的非人折磨…
项知乐的身微微瑟缩了一下,不敢抬头看他。
“你,你很在意?”
话说出口,项知乐明显感觉到了他扶着她的手臂肌肉陡然紧绷了。
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襟,生怕下一刻他就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
声音因为一直落泪也变得嘶哑不已。
语气,是卑微到尘埃里的哀求。
“哪怕我这一世清清白白只有你,也不可以吗?”
卑微的哀求,落在言君诺的耳中,又变成了另外的意思。
所以,上一世,她爱的,果然是沈墨池,所以才会改嫁给他。
而这一世,她对他,只有内疚,爱的依然还是沈墨池。
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不顾一切要去南方跟着他,原来,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叙旧情。
难怪每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沈墨池就会出现得如此巧合。
偏偏他就像个傻子一样,被她一次一次的,欺骗,戏耍…
眼神慢慢从凌厉变失望再浮上一层疯魔一般的占有欲。
言君诺扶着她的双手缓缓松开,他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笑道:“项知乐,你这个肮脏的骗子。”
一颗晶莹的泪珠迅速从他的脸滑落至下颌,隐在衣襟中。
他双目猩红,语气平静的开口道:“松手。”
松手…
他让她松手…
项知乐眼前的视线瞬间再次模糊了起来。
原来,芸娘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脏了就是脏了,无论怎么洗也是洗不干净的。
眼底的光亮慢慢暗了下去。
项知乐揪着他衣襟的手缓缓松开,还不忘帮他把衣领的褶子抚平。
垂首半跪在床上,不让他看到自己落泪的神态。
腰板挺直,双掌叠在额前,低眉顺目的对他施了标准的一礼。
“妾身无状,脏了王爷的衣裳,还望王爷恕罪。”
第282章 禁足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心里被生生剥离,胸口那锥心的痛再次袭来,项知乐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她垂首咬着舌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眼看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言君诺右手负在身后握成拳压下内心急切想要上前的冲动,狭长的凤眸缓缓闭上,深呼吸,再次睁开时,眼底清明一片,再无半分泪光。
拂袖转身不再看她,他的声音清冷且毫无情绪波动,“既知无状,便好好呆在房内思过。”
往外走了两步,他的脚步顿住了。
伸手扯下了那个向来不离身的红玉竹挂件,横臂让项知乐看着。
预料到他即将想要做的事情,项知乐强忍着锥心的痛,惨白着脸赤脚下地,紧紧攥住他的衣袖,跪在他身侧。
满眼哀切,虚弱的开口道:“君诺,求你,不要这样。”
那是她的心意啊,她对他的真心实意啊。
“项知乐。”
他的声音微哑,语气隐隐带了几分释然的平静。
“本王曾经一度以为,你待本王是真心的,哪怕这份真心只有半分,本王亦可…”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催动内力,在项知乐破碎的眼神下,鲜红的红玉竹挂件一点一点碎成糜粉,顺着他的掌心,如同细沙那般撒在地上。
一如她的心。
也如他的心。
同样的错误,他已经犯了不止一次了。
他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
想到他一直的试探以及自我说服,他忍不住红着眼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也许,所谓的机会,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同他的满腔真心。
炙热的心一分一分变冷。
他的语气一如刚才平静。
“本王,膈应与旁人用一样的东西。”
说完,他将衣袖拉回,伸手把她死死揪住自己衣袍的五指一根一根掰开,任由她无力的跌坐在地。
“松开你的脏手,收起你那拙劣的演技,本王看着恶心。”
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的长袍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直至内室的门被合上,项知乐才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襟重重的倒在地上…
寝殿外,秋思,夏念,楚山跟一大早回来的冬忍乱做了一团。
“怎么办?王爷好像很生气。”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吵起来了呢?”
“昨天也还好好的,也不知道王爷怎么的就发火了。”
“已经没动静了,王妃该不会被王爷错手给…”
“实在不行就踹门吧。”
一阵静默后。
“好提议。”
“可是,谁来踹这个门呢?”
问题刚出,三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了刚刚说踹门的人身上。
楚山忐忑的咽了一下口水,“都看着我做什么?我…我誓死效忠王爷。”
秋思面无表情的开口,“春愁前两日给我来信…”
楚山立刻抬手打断,“把王妃从王爷手中救下来,也是效忠王爷的表现。”
说完,楚山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重进寝殿对着内室的房门起脚…
房门从里而外打开。
楚山及时刹住了脚步。
对上言君诺比往常更加严酷冷佞的气势,楚山差点没有双膝一软跪在自家主子面前。
好在言君诺今天并没有找他麻烦的心情,而是直接越过他,看向夏念,秋思,冬忍三人。
“今天起,王妃闭门调理身子,所有伺候之事皆由你们三人亲力亲为,任何人不得探视,更不得让她离…”
本想说离房,想起梦中因为把她锁在房内她自尽抗议,再想到她的身子如今并不是太好需要有活动范围,他立刻改口成,“离开主院半步。”
“违令者,提头来见。”
冷声下了令,言君诺维持着发丝凌乱,衣衫微皱的狼狈模样拂袖而去。
…
室内,项知乐趴伏在地上,紧紧揪着衣襟的双手早已指节泛白,浑身被冷汗沁透,湿漉漉的如同从水中捞出,下唇早已被她咬出了深深的齿印。
剧烈的疼痛一波紧接着一波,她感觉呼吸也越来越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