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池的话说完,言君诺等了好一会没等到他的下文,才轻轻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废话那么多,你想说什么?”
沈墨池昂首挺胸,“上一世,我是天命所归,没有项知乐,我一样也可以拿下大凰的江山。”
言君诺点头,“然后呢。”
然后?
然后话题就被你掐死了。
沈墨池后槽牙紧咬,他不过是想要试探一番,看看如果言君诺在世,面对这种情形,他会怎么做。
可是当言君诺把这个话题掐死后,他灵光一动,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言君诺的意思,他压根就不屑跟他周旋这种假设。
如果言君诺还在世,他骨子里的血性根本不允许他做出放弃国土这种窝囊的事情。
该说不说,京都的兄弟二人,就是被他们这位小叔叔保护得太好了,看不清形势,更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他们老子给他们留下来多丰厚的家底。
殊不知,这份让所有国家垂涎的家底,这份让大凰在中原五国之中傲视群雄的国力,其实是他们的小叔叔殚精竭虑为大凰谋划回来的。
言君诺,是个有意思的对手,更是个可怕的敌人。
无意之间加深了这一层认知,沈墨池对他无奈摇头笑道:“言君诺,你实在是太无趣了,也不知道项知乐平日是怎么跟你相处的,估计与你独处时,都是她自说自话吧。”
与他独处?
小女人跟他独处的时候,他们都忙着做其他的事情,哪还有时间说话。
想起远在万里之外那个没良心、不想他的小女人,言君诺的眼神总算有了一点温度。
“你管不着。”
“我怎么管不着了,”沈墨池长腿一跨,走到了言君诺面前与他对视,眼神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以后你如果对她不好,或者要纳侧妃什么的,我还是会想尽办法把她带走的。”
难得一次,沈墨池在言君诺面前提起带走项知乐一类的话没有被他掐着脖子。
不但不掐沈墨池的脖子,言君诺还一本正经的摇头。
“我不会纳侧妃,更不会有除了她以外的女人。还有,”说到这里,他看向沈墨池的眼神,全然是胜利者的自信,“她爱我。”
听到最后面的几个字,沈墨池的脸色一黑。
好端端的,又提这一茬做什么?
他不甘的咬牙道:“你无趣。”
“她爱我。”
“你冷血。”
“她爱我。”
“你残暴。”
“她爱我。”
沈墨池忍无可忍,“言君诺,你是鹦鹉吗?”
非要往他心头未愈的伤口上搓盐巴。
他只是识时务的放手,不代表他不爱她好不好?
言君诺无辜的看着他,“我在陈述事实,她爱我的一切。”
沈墨池明白了。
言君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在跟他示威。
这个小气吧啦的,都那么多天过去了,还要经常跟他示威。
…
是夜,与沈墨池践行后,言君诺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知道言君诺有了醉意,楚山跟在他身后战战兢兢的。
“王爷,王妃不让您喝酒,您今晚还喝那么多?”
言君诺的眼神清亮,除了耳根泛起了红晕,整个人看上去跟往常并无异样。
听到楚山提起王妃,他一本正经的看向楚山,口齿不清的歪头问道:“王妃这个月还没有信回来?”
楚山摇头。
“没有。”
说话间,他已经把言君诺扶到床边坐下,细心的为他褪去外袍,脱下鞋子。
言君诺乖顺的躺下,嘴里还不停的咕哝着。
“蠢女人,都不想我…”
语气之间,竟然还有些委屈。
第487章 你是不是想春愁了?
听清了言君诺的咕哝,楚山为言君诺盖被子的手顿了顿。
王妃不想他,王爷这是委屈上了?
可是王爷,您委屈归委屈,像个姑娘家似的撅着嘴不依不饶做什么?
自知看到了不该看的场景,楚山害怕王爷酒醒会戳瞎他的眼睛,只能轻哄道,“要不,属下帮您给王妃写信,告诉王妃,您很想她?”
如果王爷有记忆,知道他这么乖,应该会舍不得戳瞎他的眼睛吧?
听到楚山的提议,被楚山按回床上躺平的人立刻恢复了一脸正色,闭眼轻轻摇头。
“不必。”
过了一会,他又含糊不清的开口了。
“楚山。”
“属下在。”
“楚山。”
“属下在。”
“你是不是想春愁了?”
“啊?”
“你肯定想了,对不对?”
“属下…属下…”
“属下什么?还不赶紧给春愁写信?写信的时候,顺便告诉春愁,本王把沈墨池的事情解决了。”
楚山满脸懵。
王爷解决了平南王的事情,跟小晴晴有什么关系?
平南王喜欢的是王妃又不是小晴晴…
很快,他就明白了。
王爷是想借他跟春愁的手向王妃邀功…
但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楚山。”
走神之际,床上的人又唤了他一声。
楚山一激灵。
“属下在。”
“本王的生辰也快到了,你赶紧写信给春愁啊。”
“…”
即使知道跟醉猫毫无道理可言,但是楚山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床边,对醉酒得十分斯文的言君诺建议道:“王爷,这些事情,您亲自写信告诉王妃会不会好一点?”
等了半天没等来床上人的反应,楚山忍不住睁开眼睛往床上偷偷瞄去。
那个醉酒的人早已闭上了双眼。
往日说话声音清浅的人,连呼吸都是这样匀称且清浅。
楚山试探性的轻唤了一声,“王爷?”
听到床边的响动,床上的人快速睁眼,面如寒霜的往床的里侧一滚,动作敏捷的坐了起来。探手往枕头底下抽出匕首,待看清唤他的是楚山后,他才敛去了脸上冷意,重新躺回床上缓缓闭眼,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楚山。
确定自家主子是醉酒熟睡以后,楚山暗暗松了一口气。
喝醉了也是这样口是心非。
王妃不想你,果然是有道理的…
那么现在问题回来了。
他要不要给小晴晴写信呢?
还是启程回去京都再写?
另一头。
在言君诺步履轻浮走着直线离开之时,沈墨池早已“喝死”在酒桌上。
流云架着他回到了住处安顿下来,贴心的为他褪下外袍,摘下靴子,给他洗帕子净脸。
把一切都做完以后,流云端起铜盘就要往一边放。
“流云,我想哭。”
语气跟往日的温润沉稳不同,还带了几分委委屈屈的孩子气。
流云才刚放下铜盆转身,就看到刚才躺在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抱着床边的柱子,双目通红。
“可是我没资格哭。”
说着,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吸了吸鼻子,试图以这个动作把眼泪隐回去。
“因为我知道,如果她要杀我,我做不到像言君诺那样毫不犹豫的为她去死,所以我输了,输得很彻底。”
“流云,你能不能帮我找另外一个她。”
“不对,找不到了,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她,没有另一个了,就好像当初她跟我说,我跟‘他’很像,可我终究不是‘他’,这世上,任何人都不是‘他’。”
面前男人跟往日的自持自信完全不同,提起那个“她”的时候,满脸泪痕,语气卑微到了尘埃里。
流云想伸手拭去主子脸上的泪,也想拍拍自家主子的背以示安抚,但是手到半空,他还是停住了,呆若木鸡的被沈墨池拉着坐到了床上。
“其实我真的很想不择手段,不顾她的意愿把她抢过来,可是,我知道她的性格脾气,如果我真的不择手段得到了她,她肯定会自戕,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敢用太强硬的手段…”
流云安静的坐在床边,任由主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絮絮叨叨的宣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流云,如果项知乐的丈夫不是言君诺,你说该多好?我抢不过言君诺,我可以抢过其他人…”
耳边一直喋喋不休的传来主子的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流云只觉得肩上衣衫一片濡湿,那个满腹委屈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他的肩上睡了过去。
流云才小心翼翼的将他重新扶躺回床上,细心的为他盖好被子,抱剑守在床边。
全程不发一语。
…
翌日一早。
流云就来跟言君诺主仆道别了。
“王爷昨天喝了酒,发了敏症,今日不好前来,让属下跟摄政王爷道个别,祝王爷在西川大展宏图,早日把事情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