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贵族微笑着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语气温和:“玩去吧。”
啵啵翁:???
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啵啵翁迟疑地看着安格和金发贵族走远,然后侧头看向塔斯纳:“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塔斯纳还没说话,另一边的瓦列低头看着他们,然后盯着啵啵翁毛刺的头顶,若有所思:“在兽人的观念里,只有没成年的小孩才会被大人摸头安抚。”
没憋住笑的狐狸一本正经:“噗……咳,瓦列,我们该去食堂帮忙了。”
——只有没成年的小孩才会被大人摸头安抚。
医生的脑袋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矮了一辈。
“他是不是在骂我?”啵啵翁指着自己,然后又指着离开走远的两个兽人,难以置信地问塔斯纳,“那头熊是不是在骂我幼稚???”
正准备跟着离开的塔斯纳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啵啵翁,看开点。”
啵啵翁:???
不是?打雪仗的又不只有他一个人!安格,还有那只狐狸,甚至瓦列熊自己不也参与了,凭什么就摸他一个人的脑袋啊!?
他嘟嘟囔囔地回到了镇子的中心,却没想到在广场上有一艘小型星舰落在了上面。
啵啵翁瞬间提高了警惕,刚准备找塔斯纳在哪儿,却没想到有人一下就看见了他。
“就是他!”
戴着厨师帽的阿列克谢伸手指着他,大声开口:“那个吃得很多的外地人!”
见势不妙刚下意识准备跑的啵啵翁:?
这一个停顿露出了破绽,啵啵翁还没反应过来,从星舰上下来的人几乎是冲向了他——
紧接着,塔斯纳挡在了他的面前。
“站住。”
鬣狗抽出了腰间的短刀,浑身紧绷,眼神不善地盯着对方看。
啵啵翁喉头滚动,小心翼翼地偏过脑袋,看见了站在对面的人。
那是一位戴着军帽的高挑女性。
见塔斯纳挡在了啵啵翁的面前,她愣了一下:“你是……”
塔斯纳没有回话,仍旧握着手中的短刀,虽然软绵温暖的灰白色外袍让他的动作看上去少了点凌厉,但在泼剌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鬣狗从不会输掉气势。
“长官!”
福沃斯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站在了双方中间,他好声好气地开口解释,“这位也是伽不佘大人带来的朋友。”
长官:“哦……”
塔斯纳:“福沃斯。”
“这位是第八星际执行官,塞拉菲娜大人。”福沃斯赶紧回过头和他解释,“伽不佘女士曾经帮助我们找回了流落在外的同伴,还提供不少帮助。塞拉菲娜大人是来感谢伽不佘女士的。”
那位棕发的长官,塞拉菲娜好脾气地点点头,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势:“没错。很抱歉,刚刚吓到了你的朋友。”
塔斯纳一言不发,直到啵啵翁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后,他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你好,”但他的声音依旧紧绷,“但伽不佘大人现在不太方便。”
塞拉菲娜皱起了眉,这差点又让塔斯纳陷入备战状态——这个女人浑身气势比周围的那些兽人都要强悍,就算曾经在猎犬队就任的塔斯纳也没有把握打败对方。
这让他有些不安焦躁。
“伽不佘女士和安格聊天去了,”身后传来了啵啵翁的声音,他探出脑袋,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或许您可以等待一下?现在是女孩们的个人时间,希望您能理解。”
塞拉菲娜当然不知道自己只是皱了下眉会引起两个人的应激状态,她点了点头,好脾气地应下。
看这两个人这样尊敬的态度,想必那位伽不佘女士应该是一位充满个人魅力的人。
她很期待和这样的人交谈。
塞拉菲娜愉快地开始了等待。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雪地镇广场中心此刻发生的事情, 安格并不知道。
她跟着金发雇主来到了农场的边缘。这边有一根被放倒的大木头,现在成了在这边劳作后大家临时休息的椅子。偶尔叶卡会叫米纱和露娜给她们送点可口饱腹的热乎土豆饼,还有镇上的特色银鱼干辣酱。
啵啵翁吃得最多。
最近几天天气很好, 大木头上没有留存积雪, 反而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金发雇主坐在了上面, 又拍了拍另一边示意安格坐下。
可坐下后,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金发雇主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藏了一半在云层的太阳,安格也在这难得的安静中慢慢地放松。
她们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直到安格有些昏昏欲睡——现在这个时候的雪地镇人手紧缺,帮过来帮过去, 她最近体力活就干得很多了。
“安格。”
金发雇主的声音被风送进了她的耳朵里, 温柔又平和。
“你想要去见见利维坦吗?”
……谁?
原本还有些困倦的安格骤然睁大了眼睛, 她看向金发雇主,而对方也正巧侧过头看见她。
“利维坦?”安格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不可置信道,“利维坦·沙安德勒?”
金发雇主:“嗯。但是她现在叫利维坦·德雷曼。”
德雷曼?
十岁以后没怎么出过泼剌区的安格对这个姓氏格外陌生。她迟疑了一下, 疑惑地问:“利维坦她……改姓了?不对, 她还活着?”
“利维坦还活着,”安格自言自语,“也就是说沙安德勒没事,母亲也没事……所以我的献祭还是成功了?”
金发雇主:“安格。”
她打断了安格的自言自语。
“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之前说过的话?
安格想了想。
是那次在矿洞里说的话?
那个时候她对雇主讲述了自己年幼时的经历,在那片看不见边际的沙漠中,一直被太阳眷顾的沙安德勒迎来了至暗。天空中的太阳消失不见,追寻太阳活着沙安德勒决定去寻找它。
雇主听完这个故事后, 她说了什么?她说……
“第三星际没有沙漠。”
于是接下来,在金发雇主轻柔平缓的声音中,安格听见了足以颠覆她幼年时所有认知的事情。
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并不是神秘宽阔的沙漠, 而是一个被时时监控的囚笼。笼子里的人,母亲、姊妹、兄弟,沙安德勒的所有人,都是这个囚笼里被指定的演员。
戏剧在囚笼中一天天上演,供人娱乐。甚至她们的苦难、幸运,她们的血与泪,都是被安排好的剧目。
安格不知道什么是戏剧,什么是剧场。
但是她曾经在边缘地看到过一个木头娃娃。偶然路过的玩偶师为哨线的士兵们演出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话剧,木偶师收获了掌声和打赏,可木头娃娃却被塞进了狭窄的盒子里,等待着下一场演出。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那个木头娃娃。
安格怔愣地看着金发雇主,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瞳。她看见了瞳孔深处自己的那张脸:似哭似笑,像是沉思又像是在哀悼。
就算是安格,也只能评价一句多么扭曲的一张脸。
“所以,”她开口,“第三星际没有沙漠,沙安德勒追逐的也不是真正的太阳。”
安格茫然地问:“我的族人,也不是我真正的亲人?”
母亲不是她的母亲,哥哥不是她的哥哥,利维坦……利维坦也不是她的姐姐。
大家都是为了演出“追太阳的沙安德勒”这场剧目的演员。
金发雇主没有肯定她的说法,反而说:“这件事你得问利维坦。她或许会知道你要的问题答案。”
安格:“她在哪儿!”
“星城的植物馆,”雇主温和地说,“她还待在那儿。你要去见见她吗?”
“我……”
安格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沙安德勒的族人,不管是因为她已经被放逐到泼剌区,还是在族人眼中她已经被献祭给了太阳,“安格”都不应该再出现。
可是她想要见到她们。
利维坦、拉法叶,还有母亲……
离开了十三年的安格,想要再一次看到自己熟悉的亲人。
“我要去。”她说,“大人,拜托您了。”
金发雇主:“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会带你去见她的。”
但很快她话锋一转,起身回头看向远方。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微微眯起,似乎看见了极远地方的新奇事物。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得去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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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菲娜并不是干等。
虽然雪地镇恢复得很快,但是这并不代表镇上就没事可做了。相反,这里是除了正在干仗的前线外,最重要的地方了。
叶卡·瑟维安研发的蘑菇液帮了大忙,现在正奋战的前线正等着雪地镇等周边地区的产出,大家都在拼了命的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