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些骚乱。
沈溪瑜眨了眨眼，神态自若地收回视线。真是符瑾，原来她在三楼。
祁瑞神色微变，道：“好事之徒？符将军何出此言？”
三楼围栏内侧，符瑾负手而立，一身肃杀之气。
她神色淡淡：“酒楼旁观者众多，你若真想知道，不如问问旁人，看与你身旁那位舒公子所言可有出入？”
话落，她又看向沈溪瑜，声音放缓：“沈公子不喜人多，不若来我的包厢，并无旁人。”
沈溪瑜盯着她看了两眼，并不回话。
他本来还没完全消气，不过符瑾今天护着他，替他说话，那他就原谅她了。
打定主意，沈溪瑜点点头，应道：“好啊。”
反正他要的只是个包厢，符瑾的，和他的差不多嘛。
沈溪瑜转过头，对那一家人说道：“我不买你家那个了，你陪你孩子好好过生辰。”
“好好。”那中年女子听了连忙点头。
方才她见人越来越多，又是什么亲王之女，又是什么将军的，根本不敢随意插话，便一直窘迫地站在原地。
中年女子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低声道：“去吧。”
小男孩上前一步，举起那个礼盒，道：“大哥哥，礼物还给你。”
“不用。”沈溪瑜弯眉一笑，“送你了就是你的了，好好过一个生辰吧。”
他踏上木梯，慢慢往上走。
自始至终，都没给另一边站着的两人投去半分目光。
舒千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满脸屈辱地咬着下唇，死死瞪着沈溪瑜。
祁瑞深深地看着沈溪瑜的背影，眉头紧锁，似在沉思。
沈溪瑜浑然不觉。
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他一口气走上三楼，最后一个阶梯时，抬手想搭在栏杆上，却被人牵住手腕。
“沈公子小心。”
不知何时，符瑾走到了楼梯口处，等他站稳了才收回手。
沈溪瑜偏过头，有些别扭地说道：“多谢符小将军。”
什么嘛，又没让她扶。
哼。
第27章
沈溪瑜走进包厢，将屋内摆设尽收眼底。
窗户半开着，桌上放着两盏茶，看着像是新上的，淡淡茶香萦绕鼻尖。
“符小将军在等人？”沈溪瑜脚步一顿，出声问道。
符瑾颔首：“等沈公子。”
沈溪瑜有些惊讶地瞥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上来？”
符瑾敛眸：“猜测罢了。”
嗓音淡淡，无甚情绪。
沈溪瑜眨眨眼，不以为意道：“好吧，那算你猜中了。”
既然不是等旁人，那他就不管了。
沈溪瑜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饶有兴致地往外看了看。
看着他鲜活的模样，符瑾眼底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沈溪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眉眼弯弯道：“还是这个滋味，我喜欢。”
小郎君眉宇间皆是笑意，清澈澄明的眼眸亮晶晶的。
符瑾定定地看着他，忽的目光一移，落在沈溪瑜的手腕上。
白皙纤细，空无一物。
符瑾即刻意识到什么，哑然失笑，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沈溪瑜完全不知道对面人在想什么，看着她时，脑中不自觉回忆起阿爹的话。
“小瑜啊，你可知道符家女郎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听闻她孤身一人闯入蛮夷军营，活捉对方将领，蛮夷国君主动递了投降令。真是年轻有为！”
“还听人说，符瑾出身好，又有军功在身，不知道有多少主君想让她做自家儿郎的妻君呢。若非自小定了亲，那些人怕是连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想到这儿，沈溪瑜就有些不服气了。那些主君看上了符瑾又怎样，左右符瑾现在还是他的未婚妻君，他还没解除婚约呢，符瑾怎么能让旁人挑来挑去？
正想着，沈溪瑜随口问道：“符小将军，听闻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立下汗马功劳。那陛下赏了你何物？”
符瑾神色淡淡：“黄金万两，珠宝数箱，绫罗绸缎……”
她念了一串赏赐，略顿了顿，才继续道：“和一座府邸。”
“嗯？”沈溪瑜抬眸，连忙问道，“府邸，在何处？”
其他的差不多，不过上辈子好像没听说陛下还赏了处宅子？
符瑾喝了口茶，道：“城南西街，还未修筑好。”
沈溪瑜点点头，不假思索道：“那和沈家在一条街上，离得不远嘛。”
许是从符瑾提前回来开始，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吧。
“噔噔。”
下一刻，房门被拉开。
“主子，您要的东西买来了。”
沈溪瑜转头看了眼，来人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声音听着似乎有些熟悉……
“等等，”沈溪瑜记起来了，看着她道，“你是方才楼上说话的人？”
就那个说破落户“横插一脚”的女人。
那人咧嘴一笑，道：“在下庄童，见过沈公子。”
原来是符瑾的人，如此说来，那方才也是符瑾帮了他？
沈溪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转头看向符瑾。
在两人说话时，符瑾已经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
摆在桌上，是两碟点心。
“是鲜花饼和银元酥，符瑾，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两样呀！”一看见点心，沈溪瑜当即笑得眉眼弯弯。
他还以为是上辈子的符瑾，想也不想地说了这么一句。
符瑾看着他，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道：“不错。”
看来爱好与儿时一样，不曾变过。
沈溪瑜立即尝了块鲜花饼，香甜的滋味在口中融化，好似有鲜花盛开。
他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左眼下的小痣格外勾魂摄魄。
——像只餍足的小猫。
符瑾心中划过这个想法，右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符瑾，你也尝尝。”沈溪瑜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块，探身递过去，正好放在对方唇边。
他的动作极其自然，像是从前做过许多回。
符瑾下意识张嘴咬住那块点心，愣怔一瞬，然后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怎么样？”沈溪瑜笑着问道，“好吃吗？”
符瑾：“……嗯，很甜。”
沈溪瑜甜甜一笑，两只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我也觉得。”
符瑾眸光一动，被这一幕晃了眼。
好似幽谭落入石粒，搅得碧波荡漾，惊起阵阵涟漪。
第28章
街道上，祁瑞和舒千并肩而行。
自从离开有间酒楼后，两人就再没有任何交流，各有所思。
舒千眉头紧皱，担心祁瑞深问方才酒楼里的事，他不希望祁瑞询问旁人，所以赶紧将她拉出来了。
他当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担心旁人言语不清，导致祁瑞对他有不好的印象。
沈溪瑜是个恶毒公子，他的未婚妻也是个阴险小人！
舒千稳住心神，偏头看向祁瑞，却见她神色肃穆，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心中一慌，担心对方在细想刚才的事，连忙说道：“祁小姐，嗯……我该回去了，突然记起来昨日的半首诗还没写完。”
“啊……”祁瑞回过神来，迅速收敛神色，淡淡一笑，“我送公子回府吧。公子孤身一人，实在不妥。”
见她一如往常般温和有礼，舒千暗暗松了口气，微笑道：“好啊，那就多谢祁小姐了。”
他低下头，眼中浮现出几分得意之色。
不愧是……果真温文尔雅，是全京城最好的妻君人选。
舒府。
舒千踏入自己院子，坐在木凳上，扬声道：“来人，上茶。”
在古代虽然很受限制，规矩又多，但有人使唤这点还是挺好的。
来人却道：“公子，家主有请。”
舒千下意识皱了眉，问道：“舒侍郎找我？什么事？”
舒侍郎很少找他，上次找他就将狠狠他批了一顿。
来人：“小人不知。”
“算了，一点用都没有。”舒千不耐道，想了想，还是动身去了对方的院子。
舒侍郎端坐主位，正在喝茶。
舒千站在门口，随意道：“听说您找我？”
舒侍郎见状登时沉下脸来，把茶盏往桌上一摔，道：
“舒千，你能不能安分点？！”
舒千不满地瞪着她：“我怎么就不安分了！”
这老女人什么德行啊，一来就骂他？他做什么了？
舒侍郎被他这厚脸皮的模样气的胸口发闷，怒道：“说了让你不要招惹沈家郎君，你偏不听！今日在有间酒楼又做了什么？”
舒千理直气壮道：“我不过是伸张正义罢了，是那沈溪瑜嚣张跋扈，以势压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