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等个几年,可爹妈的意思,不赶热孝,就要等三年,工作那边等不得,还说青黛舍不得老三受苦,肯定同意。
不管家里怎么说,孔老大一气儿搬回老宅,宁愿和老二家挤旧屋,也不去住新屋,给老婆气回娘家,好在儿子女儿支持,愿意住回旧屋去。
但孔老二媳妇不愿意,吵起来:“大哥,新屋都让给你们了,怎么来和我们挤?”
孔老大再不会去住死去弟媳妇挣回来的房子:“当初分家,就是分了我一间半,你不乐意你住新屋去。”
老二媳妇喜笑颜开,连夜搬去新屋,但孔老二却连夜去了县城,租房子过渡。
就这么闹了几天,孔家的事情闹定了,王大娘知道村里人这会看不起她家,正好哑女说上无父母了,要接了她去孝顺,她就和孔老爹搬去哑女家住。
孔老三热孝里结婚,还算有自知之明,没脸请村里人,在县城办的酒,不过哑女叫王大娘给姜红果送了请帖来。
王大娘没脸回村,怕遭人唾骂,但儿媳妇求她,两个工作都给了她家了,不得不回来。
“红果,你跟哑女有缘,就去一下吧,吃个酒,不费你多少功夫。”
姜红果不会去的,她答应过昌宗,不和哑女做朋友,总不能为了外人,对昌宗言而无信吧。
她心里也有点气哑女死里逃生,竟然还要进孔家,想想红果心里都闷的慌。
姜红果揪着前襟,闷闷不乐:“不去,我那天在现场受了惊吓,故地重游又要做噩梦,王大娘,我不是青黛的性格,你求我没用。”
王大娘还想叫柳婶子劝劝红果,柳婶子都不想和王大娘说话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梅花,青黛死了不足俩月,你就同意老三再婚,青黛太可怜了。”
王大娘说:“都是情势所逼,一定是青黛保佑,在她死后又让哑女来陪着老三。”
柳婶子一听,不会真是这样吧?她酸涩嫉妒,王梅花家这是走了什么好运?
姜红果还是会在深夜做噩梦,她一不安宁,昌宗就醒了,叫醒她,亲掉她滑下来的泪珠,姜红果就会紧紧抱住他,几晚之后,终于不再做噩梦了,精神好了些,和柳大娘家约了去粮站交公粮。
交公粮都是拉板车去的,杨叔拉车,柳婶子一根肩带在前头的位置使力,夫妻俩一起,多拉了些粮食,交完公粮剩下的卖了。
红果家一样,拉了满满一车粮食,红果别说帮着拉车了,走到半路她就累了。
顾昌宗吆喝杨叔停下来歇歇,把粮食挪了几麻袋,腾出一个类似沙发窝的座儿,抱了姜红果上去歇息。
姜红果哪里好意思,这一路就算是被不认识的人看到,她也羞愧的慌:“不要,我还能走。”
顾昌宗不让她下来,拉起板车就走:“我不让你走,果果,是我让你过的穷日子,你没抱怨,总不能拒绝我来照顾你。”
姜红果可不敢往下跳,粮食袋子上坐人,软乎乎的不硌。
她心里好甜,都不敢看柳婶子打趣的目光,拿草帽把脸遮住,闭着眼睛,靠在麻袋上歇息。
摇摇晃晃的板车,晃的人还怪舒坦的,只是昌宗要累了,等回家,也叫他好好歇歇,她来给他做好吃的。
柳婶子瞧着眼热,以前还说青黛和孔老三第一恩爱,那都是表面看着好,实际上,孔老三哪儿比得上昌宗对红果的好。
她跟自家男人说:“这么看,红果还是配昌宗才是最合适的一对。”
杨叔说:“还是红果爸考虑周到,选顾知青没看走眼。”
到了粮食站要排队,孔老三顶替媳妇父母的工作,在粮站上班了,看到同村的人,过来说了几句话。
哑女正在那边比划着,让她爸那些老同事们,帮着照顾孔老三,看到姜红果,冲她一笑,想要过来的时候,姜红果把头扭了过去,站到了顾昌宗身后,哑女就没过来了。
孔老三客气了两句后,看杨叔柳婶不大想搭理,就回称粮台那边,亲切的摸摸哑女的头发,笑的温柔又甜蜜。
姜红果看的扎心,不想看,顾昌宗叫她去树荫下坐一会,红果这会就想挨着他,抱着他胳膊,头贴着他肩膀头,这才安心。
顾昌宗更安心,他好喜欢红果依赖他。
前面有了纷争,吵吵闹闹,都影响到后面的队伍了,柳婶子过去看了下,说孔老三想表现,故意为难来交公粮的农户,说稻子晒的不够干燥,让拉回去,晒干了再来。
两方各执一词,农户不肯拉回去,孔老三不肯过磅秤,突然间,前面尖叫说杀人了,柳婶子腿软着跑回来,说那农户家的傻儿子,拿一旁的铁叉,给孔老三叉死了。
柳婶子双腿打着摆子,被杨叔扶着才能站稳,好好一个人,突然间胸口多了三个洞,潺潺冒血,倒在地上抽搐着死了,几分钟之前,他们可还是说过话的呀。
“老杨,今天不交公粮了,走,咱们回家,昌宗,快回去,可别再给红果吓着了。”
姜红果确实被吓到了,孔老三死了?那哑女呢?
她还想上前去看看,被顾昌宗揽在怀里抱了回来,还贴着她耳边,声音不抖、心不乱跳的解释:“果果,没什么好看的,她得偿所愿了,不会难过的,你不用可怜她。”
第11章 没说要做朋友,只是想要一个……
孔老三死了,村里红果和柳婶子两家在现场,好多人结伴过来问怎么回事儿,昌宗脸上甚至有不屑的冷笑,那毕竟是村里的人死了,不能这样的,姜红果怕村里人看到,说昌宗冷血,那就不好了,让他在家里闭门不出。
正好柳婶子误会了,帮着解释,说红果被血腥的现场吓坏了,顾知青最疼媳妇,在家陪着呢。
柳婶子才是亲眼看到孔老三,被傻子叉了三个血窟窿的人,描述那个现场,说孔老三仗着老丈人的关系,才到粮站就卖弄那点小权利,他入赘之前,不也是农民吗,为难穷苦人做什么?
人家傻子看爹都要跪下来,发了傻拿起叉子就叉,孔老三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那哑女哭的没声儿,眼泪流了一地,太可怜了。”
柳婶子是真心可怜哑女,父母没了,招个女婿,莫名其妙又没了,还得照顾接过去的公公婆婆。
听说王大娘一病不起,柳婶子纠结要不要去看看,想找红果,姜红果卧床不起,都没出门呢,柳婶子被王大娘伤了心,还是决定不管闲事了。
但很快,接下来孔家发生的事情,叫全村瞠目结舌。
孔老二在厂里上班,不熟悉机器,被卷进去死无全尸,孔老爹受不住打击,脑溢血走了,孔老二媳妇在新屋里噩梦不断,嚷嚷着叫孔老二不要带她走,疯疯癫癫掉河里淹死了,孔家只落得孔老大一家囫囵个。
孔老大愁的坐卧不宁,叫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他出去市里打工去了。
前后不过半个月,孔家两处房子都空了,没人了,柳婶子不得不去趟县城,看望王大娘,一大早去的,傍晚才回来,回来和姜红果唏嘘:
“王大娘她头发全白了,眼睛跟空洞一样,问我老大怎么不去看她?我说老大出去打工去了,她问我老二家俩孩子怎么样,我能咋说,没爹没妈的孩子在舅舅家,不会太好过,我就安慰她,等老大挣了钱了,会顾着侄儿侄女,王大娘眼泪都哭干了,流不出眼泪了。”
柳婶子到底是个心善的人,把从前和王大娘的不合抛开,在那陪了她大半天。
姜红果想不明白的呀,她以为哑女是继续报答孔老三,可王大娘家死的只有孔老大一家完好的。
孔老三死那天,昌宗说她得偿所愿,不用可怜,哑女不是报恩,是报仇。
秋风好凉,红果裹紧衣襟,问:“婶子,哑女对王大娘好吗?”
“好着呢,衣食照顾着,我去的时候,正给王大娘擦身体,哑女那么憔悴了,瘦的没个人形,还把王大娘当亲妈般照顾,是个好人呐。”
姜红果却觉得钻心的冷,不管是孟青黛还是哑女,爱的时候恨不得心都掏出来,恨的时候,也是真的会把人心给挖出来报复。
她看着院子里劈柴留过冬的昌宗,恍惚起来,要是她哪天对昌宗不好了,他会各自安好、还是……
姜红果浑身激灵,顾昌宗正好看过来,姜红果控制住想撇开脑袋的行为,冲着顾昌宗甜甜一笑,希望他没看出她的担忧。
“果果,你是冷了
吗?”
顾昌宗扔掉劈柴的斧头,跑进屋里,拿了个外套披在红果肩膀上,把她往怀里搂紧了些,用怀里的体温给她暖着。
其实这么抱着很舒服,但姜红果没明白,她没救过昌宗,他干嘛对她毫无保留的好呢?
她很确定,昌宗当时是自己从坑底的废墟爬起来的,姜红果只是在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了他,哭的稀里哗啦。
现在的昌宗厉害,她想救他都没机会,姜红果闷闷的,仰头看着顾昌宗,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问:“顾昌宗,以后要是有个人救了你,你也这样对那个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