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接到了父母的电话，主旨是既然家里的债务已经解决了，他们以后都要好好生活，另外姜凝已经老大不小了，让她找对象不要眼高手低，不用拖成老姑娘了还没人要，说他们两个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想看着她找个人成家。
姜凝很平静地挂了电话，关了机，翻出那个深夜里写下的手稿，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戚尧的那个梦。
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有灵性，或许，你自己也不想诞生于我的笔下，对不起。”
以前姜凝看到过网友留下遗书，说日子过得很好，生活也不错，但就是觉得没意思，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这个时候全都明白了。
或许父母不会理解的，她想，他们会觉得明明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为什么那么想不开。
姜凝想，不需要他们明白。
她就是想走了。
姜凝想过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但不想吓到邻居，还会影响房价，大家都活得不容易，她要解脱了，其他人还没有。
她也想过去哪个山上跳下去，但爬山的仪式感太强，她觉得自己在人群中会变得胆怯。
最后，姜凝定下了一个废弃的工地，以此作为自己离开世界最后一个地点。
拿着麻绳出门的时候，姜凝发现下雨了。
她想了想，回去拿了一把雨伞。
她做了一切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也那样做了。
……
“对不起……”
不用说出口缘由，戚尧也明白姜凝为什么跟他道歉。
他眼含热泪望着她轻轻摇头。
“我不介意，真的。”
姜凝很难过，难过得要死了，她终于知道了现在这样感受痛苦和之前的那种麻木有什么切实的区别。
她已经被戚尧治好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
经过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场时空旅行。
“都是我，是我的狭隘、贫瘠、无知、流于表面，让我根本无法充实你的设定，你本来……应该很完美的，是我没有用，我根本做不好。”
戚尧帮她抹掉了眼泪：“别这么说。”
而他的泪终于落下。
“我可是能救你的命呢。”
第125章 125
姜凝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
戚尧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很清楚, 是我选择了你。”
“为……什么？”
姜凝几乎不能正常说话了。
“因为在那之前，你的生活一直很糟糕，但是你很坚强, 充满力量，不怨天尤人，永远心怀希望，我为你着迷呢。”
“可我放弃了你。”
“那不是放弃, 那是最优解。更何况我就在这里，你不是也爱上我了吗？”
姜凝喉咙干涩：“我回去了, 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不想放过戚尧脸上哪怕一丁点儿的微表情。
戚尧眉毛微微皱了一下，然后舒展开来，对她笑了。
“我是你在那个残酷世界里，对美好向往的回声，只要你想，我们自然会再见。”
他抚摸着姜凝的脸, 一声声呼唤她的名字。
“姜凝，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好吗？我知道你失望，知道你难过，知道你求不得, 但还是要活下去，好吗？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姜凝通过眼泪看向他的眼睛，轻轻点头。
她想放弃的时刻, 已经过去了。
戚尧让她感受到了努力后成功的心情, 让她体会到了爱人和被人爱的感觉，那才是活着。
即使现在告诉她全都是假的, 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感受不是假的，她已经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戚尧总算放心了似的。
笑了一下。
“这是覃翡掌控的世界，你在遇到他的时候，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戚尧抱着她。
“我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从我跟他合作，他答应试试看帮我救你的时候，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他帮忙抹去姜凝下巴上的泪水。
“当初，他告诉我，等我想起一切的时候，就是你要离开了，我很害怕，姜凝，那段时间……”
他顿了顿：“原谅我好吗？从得知自己只是个被创造出来的角色，到幡然醒悟发现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也做得很失败。”
姜凝一个劲儿地摇头。
她什么都明白了。
“我可不可以不回去？我想跟你在一起。”
“不可以。”
戚尧拨开贴在她脸上的发丝：“我跟你都不属于这里。”
姜凝眉头紧皱：“那我离开后，你会去哪里？”
戚尧抿了下唇。
“我也不知道。”
他说：“但你是人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过程比结果重要，我们在一起的过程还挺开心的不是吗？”
“但是不够啊，时间太短了，一点儿也不够。”
戚尧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是不够，但还好我们在一起过，对吗？”
姜凝没有回答他。
窗外突如其来的黑暗和不久之前她和覃翡一起经历过的如出一辙。
她知道，时间到了。
还要跟戚尧说些什么呢？还能趁这点儿时间做些什么呢？
姜凝看着戚尧，对方一直是那种温柔的笑。
他好像没什么想说的话了，他凑过来，最终还是把亲吻印在了姜凝的额头。
“活下去，姜凝，只要活下去，我会想办法，突破一切屏障去见你。”
戚尧说：“你对我的愧疚和爱意凝聚成了最终的我，而我对你的关心造成了现在的结果，但这一定不是最终结局。”
姜凝呆愣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们都清楚，你喜欢在结局的时候，加上一点反转，对吗？”
姜凝点头，看到戚尧满意地笑了。
“我和你一样，都不喜欢悲剧。”
……
姜凝不想睡过去。
她有直觉，即便闭眼前听到戚尧哄骗说他们还会再见，但再一睁眼，她就看不到他了。
“凝凝？”
“凝凝？”
……
有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姜凝不想醒过来。
那些人的声音和戚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终于在某一刻，全都消失了。
姜凝彻底清醒过来在五天后。
是妈妈告诉她的。
事实上，妈妈见她终于睁开眼睛，先劈头盖脸地把她骂了一顿。
看到姜凝无动于衷的神情，妈妈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姜凝在醒过来三天后才说了第一句话。
她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姜凝心里很清楚，父母看她清醒后的样子一直忧心忡忡，私下问医生她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只有姜凝知道，因为在那一场漫长的美梦里遇到了戚尧，她的身体和心理上的伤痛都被治好了。
听说她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出院，父母让她安心住着。
“你这种情况很难说有没有后遗症，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
父亲则说让她不用担心钱的事情，身体最重要。
姜凝瞥了他们一眼，很想说难道还要靠去借吗？
但想想看还是咽了回去，说出口的话换来的只能是无休止的争吵。
父母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我是为你好”“这钱还不是花在了你身上”为固定输出。
姜凝赢不了。
戚尧一定不会希望看到她刚回来就跟父母吵架。
姜凝说：“我还得工作呢。”
她的目光瞥向这两个全世界本该与她是最亲密的人类：“爸，妈，我们以后……都尽力好好活下去吧。”
妈妈哭了。
爸爸表情复杂，也是眼泛泪光。
姜凝不想花费太多时间和他们抱头痛哭，她有着那样期望的时候，早就过了。
一个个无边的黑夜里，她掉着大把的头发写稿子和剧本。
只有那时候苍白的脸色和眼泪，以及不晓得在哪里却一直看着她的戚尧知道。
父母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姜凝终于认清了，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改变了，的现实。
她接受了。
不是因为妥协。
而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新投入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姜凝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她的记忆还存在着一些小混乱，剧组还不敢用她，让她再休息一阵子。
姜凝记得自己有一些积蓄入股了朋友的店，后来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想起来那个朋友……就是开猫咖的康夏。
原来她们并没有在大学以后就渐行渐远。
康夏知道她醒过来以后非常高兴。
不止是她，姜凝还从父母那儿知道了她昏迷的时候，不少朋友和同事都来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