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按照我舅舅的做法,这些农奴就是应该耕地。”陈理说道,“我们雇佣他们耕地,种植粮食,且收一定的税收。大家都是这么维持生活的。”
“废除农奴制度是为了什么?户调式制度到达是为了什么?”卫昕反问道。
“若是我们不能顺利攻下金城,这些将毫无意义。”陈理说道。
“争权夺利,又是争权夺利。”卫昕说道,“你们穿得光鲜亮丽,百姓挣扎在死亡边缘。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和明庶到底改革是为了什么?”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5]三人再次不欢而散。
卫昕将县尉腰牌递还戚代松,辞职不干了。
七月二十二日。
卯时。
金城,宣德殿。
宇文泰身着紫色官服,官服上绣着飞禽,意为文官官服,头戴进贤冠。
龙椅左边,低于两级阶梯下,专门给穆国公设坐。宝运皇帝坐在龙椅上,生怯怯地看着宇文泰。
宇文泰眼神倨傲,俯瞰列位臣工。
太监童瑾宣读新的人事名单。
宇文泰任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兼穆国公,正二品尚书令,从二品大都督,大都护;正三品中书令,侍中,兼十六卫大将军,正三品校事长;从三品御史大夫,正四品黄门侍郎。张琛任正三品中都督,从三品秘书监,从四品光禄,卫尉,宗正,太仆少卿;正四品金城刺史,正四品中书侍郎,正四品尚书诸司侍郎,尚书左仆射,穆国公府司马,校事府正四品副使。郭济任从四品大理,鸿胪,司农,太府少卿;从四品金城别驾,国子监从四品国子司业,正五品中书舍人,从五品太史令,正五品金城永达县县令,校事府正五品佥事。
程华任从四品将作少匠,大都督府司马,正五品给事中,中书舍人;从五品秘书丞。练宥任从五品太常丞,正六品金城长史;从六品起居舍人,城门郎,秘书郎。司马错任正三品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正四品尚书右丞,左右千牛卫中郎将。杜文任正四品尚书左丞,吏部侍郎,凉州刺史,御史中丞。甄士任正五品谏议大夫,太子中舍人,从五品尚书左右司诸司郎中兼从六品知弹侍御史。邓先任从五品给事中,正六品中府果毅都尉,从六品大理司直,兼知推侍御史。邵海任从五品殿中丞,正五品给事中。梁鹤任正六品武库中尚署令。
其它大臣依旧任原来的职务。
“阮休。”宇文泰说道。
阮休出列。
“来人,将阮休拿下。”宇文泰命令道。
殿门打开,左右士兵架住阮休。
“阮休无罪,阮休无罪!”阮休叫道。
“左卫率将军阮休,与凉州刺史薛砚,密谋废黜皇帝,另立新君。”宇文泰正色说道,“大逆不道,千刀万剐,诛灭三族,奴仆变卖,驱逐金城。”
“宇文泰谋朝篡位,滥杀无辜,天理不容!”阮休叫道。
朝臣们沉默不语。
士兵将阮休架出去。
巳时。
宇文泰来到长信宫。
阴绶一袭茶白色金丝藤纹广陵齐腰襦裙,梳着简单的发饰,手拿黑绸绣花蝶竹柄团扇。
“臣参见太后。”宇文泰行礼如仪。
“大司马快快请起。”阴绶说道,“赐座。”
“太后。”宇文泰正色说道,“南疆节度使陈校意图废黜陛下,另立韩王的女儿,若朴县主。”
“哀家一个妇道人家,向来不懂朝政。”阴绶喝着茶,“依大将军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出兵讨伐。”宇文泰说道。
“那朝中事务,交给谁代为打理?”阴绶摇着团扇问道。
“张琛。”宇文泰眼神流转,“太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问他。”
“我听人说,陈校训练一支骑兵,名叫虎宿卫。”阴绶说道,“虎宿卫的司马,好像是张依。”
宇文泰沉默不语。
“想是同名同姓。”阴绶摇着团扇,“张妹妹与大将军情投意合,应该不会的。”
“太后多虑了。”宇文泰眼神倨傲,“张依与我是私事,无关朝政。”
“是。”阴绶说,“祝大将军一路顺风。”
七月二十八日。
大司马兼大都督宇文泰带领十二卫,从金城出发,顺着花愁山河流,水陆并进,直逼敦州。
宇文泰军队咄咄逼人。
敦州,开化县。
佳宅。
张佳的店铺已经几日不曾开张。
“小妹,宇文泰要打过来了。”张佳说,“陈校父子惹他作甚?”
卫昕已经几日不曾去过县衙。
“小妹,咱们去西凌吧。”张佳搂着她的肩膀,“反正你已经辞官了。”
“宇文泰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卫昕摊开手,“有何可忧?”
双方安营寨扎。
敦州附近偶尔会出现炮声,然后百姓不停地哄抢食物,还有衣物。
张佳窝在宅子里,连门都不敢出。
文定三年,一月。
战事如此僵持半年多,双方都疲惫不堪。
一月三日,冷清清的。
卫昕百般无聊出去闲逛,出去买菜。她直觉身后有人,经过胡同,转过弯后,她停住脚步。
“谁?”卫昕问道。
一个人戴着斗笠走出来。
卫昕看不清模样,但是看见他的腰间有一个熟悉的香袋。
“云舒,好久不见。”
第128章 情深
声音清冷舒爽。
卫昕没有回答,转身进入岔口,有几名男子挡住。
“穆国公,这样有意思吗?”卫昕问道。
宇文泰一袭玉白色刻丝狮子纹云锦大袖衣,戴着白玉冠。他阴鹭貌美,眼波流转,多了些许髭须。
“有意思。”宇文泰踱到卫昕旁边,抬高帽檐,“云舒,家中略备好茶,可否赏光?”
卫昕看着他的随从,想着宇文泰的意图,说:“走吧。”
两人上了马车,不一会儿,马车在一处宅子停下。
宅子偏僻,稀无人烟。
卫昕打量宅子片刻,宇文泰站在她身旁。
“害怕吗?”宇文泰在她耳边低语道。
“男女有别。”卫昕拉开距离。
卫昕进入宅子,宅子狭小,布置简单。
两人来到正厅。
奴仆递上茶水,然后离开,关上殿门。
“说吧。”卫昕说道,“找我玩什么花样?”
宇文泰似笑非笑。
“这场仗打了半年。”卫昕眼神流转,“穆国公想求什么?”
“你觉得我想求什么?”宇文泰反问道。
“我们颁布《开化县县衙田亩户调式制度》,官八民二。”卫昕正色说道,“你挑起战争,就是要耗死敦州,对吗?”
“嗯。”宇文泰不置可否。
“云舒,你废除农奴籍贯,导致更多的农奴加入军队。”宇文泰倾向卫昕,“户调式制度,让百姓与世家水火不容。你和戚代松成了众矢之的,不好受吧?”
卫昕感觉,宇文泰眼神锐利如刀,光线不明,他的脸颊半明半暗。
正厅压抑闷热,让卫昕感觉窒息凝重。
她大步走向殿门,打开门。
天空阴暗,阴雨叠叠。
雨水顺着灰绿色的屋檐低落,湿漫宅院。
宇文泰走到她身后,关上了门。
卫昕转过来,宇文泰靠近她。
宇文泰的手臂撑在门上,卫昕不动声色。
卫昕感觉他想杀人灭口。
“士兵水土不服。”卫昕尝试从他的臂弯下钻过,但是毫无用处。
太近了。
“国公爷这场仗,打得很吃力吧?”卫昕反问道。
“一般。”宇文泰说,“陈校父子太不识趣了。”
“仗打得马虎,你还有心情来敦州消遣?”卫昕不以为然,“不怕我向陈理举发你,拿你的人头,邀功请赏吗?”
“宅子偏僻,你遇到危险怎么办?”宇文泰说,“这是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听天由命,路死路埋。”卫昕正色说道。
“一点风情都不懂。”宇文泰离开卫昕。
卫昕蹲下,舒了口气。
“云舒,我们开诚公布地谈谈。”宇文泰说道,“绕来绕去,浪费你我时间。”
卫昕坐回位置上。
“你想如何?”卫昕问道。
“跟我回去。”宇文泰说道,“你已经辞官了。”
“不。”卫昕言简意赅。
“你舍不得虎宿卫。”宇文泰一语中的。
“你会放弃你的娇妻美妾吗?”卫昕不怀好意。
“会。”宇文泰正色说道,“我接你回去,是为了迎娶你。我妻妾不论,你回去自然与梁怡平起平坐。”
“官位。”卫昕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