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别回了房间。
卫昕简单洗漱,不知不觉睡到辰时。
一月十三日,辰时。
卫昕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简单梳妆打扮,穿着深灰色棉袍,头上戴着白玉冠,身披一件石青缂丝灰鼠披风。
卫昕打开门,看见余白和邵海在门外等候。
“今日有什么行程安排?”卫昕喝着粥问。
“现在我们有富余银子。”邵海正色说道,“我们先要派一些人搭帐篷,而且保证里面要有火炉。”
“嗯。”卫昕眼神流转,“帐篷设置不能太过拥挤,还有看看有没有破旧的寺庙,可以把一部分灾民移过去。”
“好。”邵海继续写着计划,“然后就是粮食问题。”
“东闵你有没有认识的商行?”卫昕笑脸盈盈,“毕竟你有人脉。”
“两个月前,东闵的粮食都被一个人收购了。”邵海微微低着头。
“不会有窦太后的手笔吧?”卫昕眼神冰冷。
“嗯。”邵海眼神流转,“他们想发国难财。”
“行。”卫昕咬牙切齿,“那帮财神爷,我们不是还在供着吗?”
九个北朔商行老板就是一群爷。
“云舒,你想把他们弄得倾家荡产吗?”邵海冒着冷汗。
“云川,此言差矣。”卫昕笑脸相迎,“我正在救他们呢。”
“但是粮食还是不够?”邵海皱着眉头。
“叫宇文泰想办法。”卫昕眼神流转,“他在西凌有人脉。还有太后,就不要通过建立寺庙来歌功颂德了。”
“你这是在两大家族上磨刀呢?”邵海倒吸冷气。
“我们现在为宇文家族卖命。”卫昕撇着嘴说,“让他想办法给我们筹点粮食,不会过分的。”
余白震惊地看着卫昕。
“余白。麻烦你给我寄封信。”卫昕将信递给余白。
“好的。”余白领命离去。
卫昕和邵海简单吃完早餐,陪同安庆,开始在刺史府安排差事。
杏州刺史府。
安庆看向刺史府的吏员名单。
大周的刺史府是管理个州事务。刺史是每个州的最高长官,负责一州的事物,还有该州的军事指挥权。刺史之下,是长史。长史是州的二把手,负责行政工作,包括文书,政策,行政军事。司马负责协助刺史处理军事事务。参军低于司马,不过是向刺史提供军事建议。
“诸位。”安庆正襟危坐,“本官初到杏州,为了更好地体察民情,与下属易名改姓,结果刺史林达竟然唆使下属,作官兵扮盗打劫。实属胆大包天,罪不容恕。本官暂时将他缉拿,听候发落。”
刺史府其他吏员没有出声。
“本官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各位不必拘谨。”安庆语气柔和,“但是,若是有人阿谀奉承,阳奉阴违,将灾民置于不管不顾。本官有先斩后奏之权。”
安庆敲着一下惊堂木,震耳欲聋。
“站在本官的左边是锦衣卫经历司,经历张依。”安庆正襟危坐,“右边是经历司令史,邵海。”
卫昕和邵海向刺史府吏员说:“多多指教。”
“现在,本官宣布赈灾的安排。”安庆开始说道。
“苏霖,你是杏州的长史。从今日起,你要安排刺史府的官兵。”安庆语气严肃,“只要灾民不杀人,不抢劫,不放火。只需要维持正常的治安就行。”
“是,监军。下官即刻安排。”苏霖说道。
“任酒,你负责布置施粥的工作。”安庆语气犀利,“从粮食到达你的手上,到煮粥的过程。每日,你要保证每个灾民能够吃到三碗粥。”
“三碗?”任酒奇怪问道,“三碗,要如何安排呢?”
“北朔天气异常。”安庆正襟危坐,“从今日开始,刺史府,包括本钦差,节约粮食。一定要保证灾民吃到热腾腾的粥。”
“是。”任酒擦着脸上的汉。
任酒是杏州刺史府的司马。
“邵海会陪同你完成此项工作。”安庆笑脸盈盈。
邵海和任酒离开了。
“张依。你跟在我身边,负责查看灾民的安置情况。”安庆眼神流转,“还要看看各地的衣物棉被。”
“是。”卫昕行礼如仪。
北朔杏州有三个县:永平,善和,安邑。
卫昕跟着安庆来到永平县,直奔永平县。
永平县县令江棉看着灾民陆陆续续地奔涌到粥场,看着剩余不多的粮食,唉声叹气起来。
“江棉,这是监军安庆。”卫昕走到他面前,“你将本县的情况,如实向监军禀报。”
安庆看着江棉穿着单薄的棉衣,棉衣的柳絮都有些飘散。
他将披风解下,搭在江棉的身上。
“使不得,监军,使不得。”江棉说道。
“行了。这是监军的心意。”卫昕劝慰道,“收下吧。”
“监军,我们县紧衣缩食。现在粮食不够,帐篷不够。”江棉流着眼泪,“我已经将家里的好衣服,分发给部分灾民。但是,还是不够啊。”
“你统计了数目没有?”安庆耐心问道。
按照大周的粮食标准准则,一斛等于60kg,1斛=1石,1石=10斗=120斤。[1]现在卫昕等人在北朔赈灾,他们算过大概是需要10万斤粮食。
“我们大概是需要400斛到500斛的粮食。”江棉正色说道,“但是,监军您看,我们现在筹集200斛都较为困难。”
“是的。”卫昕劝慰说道,“中央现在正在想尽办法,筹集粮食。你们放宽心。”
“除了粮食,帐篷缺多少呢?”安庆关怀问道。
“3000顶到4000顶左右。”江棉说道。
“嗯。我现在筹集2000顶帐篷。”卫昕点着头,“先分给你1000顶,等过几日,我们优先把妇女,儿童,老人都放在帐篷。然后点上炭火,让她们取暖。”
“云舒说得对。”安庆满意地点点头。
“此外,你们要控制治安。”安庆语气凝重,“那些灾民要他们不要哄抢,粮食现在正在运来。”
“是。”江棉说道。
安庆将卫昕拉到一边。
“你什么时候有2000顶帐篷?”安庆问道。
“捐款的时候,我威逼利诱,叫他们多捐些。”卫昕咬牙切齿,“这些帐篷本来就是窦栾申请给他的士兵,军用帐篷,挡风耐用。”
“嗯。那么粮食呢?”安庆紧张地问,“现在看起来,这些粮食实在是不够。”
“只能让大司马和皇帝想办法了。”卫昕眯着眼睛,“粮食如果从南疆运来,抬高价格不说,要是运些发霉的,到时我们可就倒霉了。”
“东闵的粮食被人买了。”安庆镇定片刻,“只能依托西凌和金城了。”
邵海正在观察施粥情况。
他皱着眉头问:“这清汤剐水,灾民们怎么能吃得饱?”
“没办法。”任酒摇着头,“我们想方设法。”
“你们捐粮食了吗?”邵海直截了当,“不会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邵公子,您是锦衣玉食之人。”任酒不以为然,“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喝着清汤。”
“是吗?”邵海眼神冰冷。
第67章 粮仓
未时。
卫昕和安庆一起巡防永平县,善和县,还有安邑县。
无非都是围绕着几个问题:缺粮食,缺帐篷,缺棉衣和棉被。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问题:缺药物。
“监军,现在灾情如此严重。”卫昕眼神流转,“我们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什么?”安庆看向他。
“水源。”卫昕皱着眉头,“我们无法确定水源是否受到污染。”
水源一旦受到污染,就会爆发瘟疫之类的疾病。瘟疫如同爆竹,来之迅猛。
“云舒,你说得有道理。”安庆略一思衬,“不如这样,我让邓政筹集中草药,投到井水中去。”
“嗯。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卫昕笑着说。
两人回到刺史府。
一个刺史府的吏员风火凤急跑过来。
“监军,不好了,不好了!邵令史与任酒打起来了!”吏员喘着粗气说。
“在哪?他们现在在哪?”安庆问道。
“在梅香大街。”吏员说道。
安庆与卫昕对视一眼,卫昕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两人跟着吏员走出刺史府,准备前往梅香大街。
“两人因为什么事情打起来?”安庆问道。
“邵令史说任酒他阳奉阴违。”吏员擦着头上的汗珠,“说任酒的粮食还有衣物,什么都不捐出来!”
“情况属实吗?”安庆冷眼问道。
“这个,小的不敢多嘴。”吏员说道。
“哦?”卫昕将吏员的手反手一拉,“莫不是你们其中有猫腻?”
“这......”吏员微微低下头。
“嗯?”安庆看向吏员,“你们果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