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现在家里还有点存粮,也就都同意了。
而且放仓库通风干燥,储存得更久。
大家伙回来那天,看到自家被糟践成那样,有暗自抹泪的,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
但哭过之后,还是该收拾还是继续收拾。
大队长把大白菜称了重,然后每家每户,按人头分配。
苏窈他们家分了十斤的大白菜。
十斤,匀出六斤做腌酸菜。
四斤也能吃上一个多星期了。
沈靳背着大白菜就回了破破烂烂的家。
要重建,要很长时间,总住在别人家也不好,所以沈靳就上山找竹林砍竹子,打算先搭个屋子在院子里住着。
小床在这几天也晾晒干了,也就把夏禾放到小床里头,让他自己玩。
苏窈给沈靳打下手。
这会茅草都还没长出来,也没有稻秆,草更是被淹死了,只能是用竹子劈成细条编成一片片,再拼成屋墙。
这个过程会比较繁琐,许娟和几个婶子大姑娘都过来帮忙了。
虎子也来给沈靳打下手。
沈靳用了八根粗竹做支柱,埋到地上,试了牢固性后,才开始搭屋顶的竹子。
因为有人帮忙,所以天黑的时候就搭好了。
竹屋只是临时住所,所以只有四个平方,再把晾晒干的床放进去,只有一点落脚的地方。
床被泡了那么久,补了补暂时还是能继续睡的。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漏风。
好在已经是四月了,不至于太冷。
床头位置用衣服拦住风,棉被也继续盖着。
虽然简陋,但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在竹屋旁边,也简单搭了个洗澡的地方,也就一个平方大小。
大队长来看了一眼,和他们说:“听说市里派人来勘察了,勘察过后,再进行房屋补助,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苏窈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她们尚且还有一点存款,没有存款的那些穷苦人,要是没有补助的话,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大队长走后,露天搭了个石头灶,炖了番薯粥。
暴风雨前,苏窈就是担心发洪水,所以下工回来后,就用绳子绑住了锅碗瓢盆,就绑着房梁。
运气好的话,这些锅碗瓢盆都还在。
事实证明,有做准备,运气还是好的,虽然房子不能住了,但锅碗瓢盆都还在。
喝了粥,烧了热水。
给两个孩子都洗了个热水澡,苏窈也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先前在救助点,条件简陋,只是简单地擦了擦。
在七婶家,俩孩子已经洗过了,但苏窈不太方便,也只是简单在屋子里边擦了擦。
苏窈洗了澡洗了头,心情也好很多。
沈靳继续收拾了一会才从屋子里头出来,也去冲了个凉。
小床放不进屋子,只能放在外头,夏禾在小床里头,苏窈则抱着夏苗吹风,看着破破烂烂的屋子。
夏苗问:“娘,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住在这个小屋?”
苏窈摇了摇头:“先住一点时间,等新房子建好后,再搬出来。”
夏苗睁大了眼:“我们家要建新房子吗?”
苏窈点了点头。
沈靳几分钟就洗完澡出来了,也坐到了他们身边,夏禾看见他出来,一直张开手,“啊啊啊”地叫着,显然要抱。
沈靳把他抱了起来,坐到了苏窈的身边,也看向夜幕之中的残垣断壁。
苏窈转头看了眼他,问:“觉得伤感吗?”
沈靳“嗯”了一声,说:“有点。”
苏窈:“我也有点。”
两个人相互望了片刻,都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吹了一会风,头发差不多干了,两个人各抱着一个孩子进了屋。
虽然漏风,但比起山洞,和十几个人挤一块的帐篷,不知好了多少。
起码不用提着呼噜磨牙声,
沈靳和苏窈给两个孩子掖好了被子,以防漏风。
苏窈刚躺下,沈靳也挤到她身边躺了下来。
苏窈推了推他,压低声音道:“你的位置在床脚。”
沈靳:“想抱一会你。”
苏窈默了一下,然后挪了挪位置,转了身,背对着他。
沈靳从她背后拥着她。
苏窈小声道:“我怎么感觉我们现在处成了老夫老妻?”
真的不是她的错觉,没有那对连热吻都没有过的情侣,就能泰然处之地躺在床上,相拥。
沈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无奈道:“我也不想老夫老妻,但……”默了一下,才说:“这里太保守,牵手都能说影响不好,我们又聚少离多,更何况我也怕唐突你。”
听到最后,苏窈皱眉,低头看了眼横在自己下巴处的手臂,沉默。
好半会后,才说:“你现在的行为,最后一句话你说得亏不亏心?”
苏窈今晚刚洗了头,虽然什么都没有用,但也有淡淡清爽的气息。
沈靳在她发顶蹭了蹭,说:“很想你。”
自从去了装卸队后到现在已经快五个月了。他们两总是聚少离多,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地静静躺在一起得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在灾后再见到她那会,有多么想抱她,但时间和地点都非常不合时宜。
沈靳:“灾后,听到有很多地方被水淹了,没有你的消息之前,我几乎都不敢阖眼。”
苏窈:“就这么担心?”
沈靳闭上了眼,在她耳边轻叹了一声。
“我这把岁数才谈对象,才有的家人,爱人,能不担心吗?”
这话苏窈就不爱听了:“这把岁数,哪里算是年纪大了?”
三十来岁,正值风华正茂。
沈靳笑了笑,抱着她,鼻息间都是她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定,不知不觉全身心放松了下来,呼吸也渐渐趋于平静。
苏窈:“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那就是睡着了苏,苏窈笑了笑,也没有把他喊醒。
*
四五月份本就相对容易感冒,苏窈累了这么多天,忽然轻松了下来,又四处漏风,
第二天一早醒来,苏窈睡得有点鼻子塞塞的。
但没有感冒,喝了热水缓了一会后就好了。
吃了早饭后,苏窈就开始和沈靳收拾破屋,把能搬的都搬出院子外头,能用的木头留着,不能用的就当作柴火给烧了。
收拾八点多的时候,就看到几个汉子和几个妇女到了家里,上来就帮忙。
苏窈问:“咋回事?”
一个婶子说:“大队长说现在种不了田,也还没采购回来菜籽,就相互帮忙收拾一下。”
说着,看了眼破烂的屋子,说:“你们这屋子估计怎么收拾都住不了人了,估计得重建了,有啥打算?”
苏窈:“肯定得重建的,得看上头有什么补助,不然也建不起。”
婶子叹了一口气,说:“就是有补助,但也不知什么能发到咱们手上。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得起房子。”
苏窈问:“对了,现在还没有茅草和稻草,咱们生产队被吹飞了屋顶的,咋办?”
“还能咋办,就盼着不下雨,先讲究着吧。”叹了一声,又说:“不过,现在送了一车子粮食来,咱们这上半年也能抗一抗,也不至于饿死。”
苏窈边唠嗑着,便搬着被锤子砸落的夯土搬出去。
人多力量大,锤锤打打,又搬了一整天,屋子也拆得七七八八了,只需要第二天再收拾收拾,这地方就能空出来,随时都可以打地基建房子。
当然了,就算是旧屋重建,也还是要审批的。
这会自然灾害的印象,审批得也快,只需要去公社落个草案,盖个印就好。
苏窈和沈靳谢过帮忙的人后,正准备煮些热水洗洗,就有人跑了来:“苗丫娘,你娘家有消息来了。”
苏窈一愣,等传话的人跑了过来。
那人站定后,看向苏窈,说:“杨树生产队来了人,说是你娘没了。”
苏窈和沈靳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跟着去了榕树根。
大榕树历经百年的风吹雨打,如今长成了几个孩子才能圈抱住的大树,这一次也依旧从天灾中挺了过来。
苏窈去的一路上,总想起在洪水来前,故意被刘家落下的刘清清。
情况太像了。
这周二花也是摔伤躺到了床上,压根就逃不了,会不会也被当成了累赘……
苏窈带着沉重的心情,带着孩子和沈靳到了大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