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把姜汤端进了屋，给沈靳：“赶紧趁热喝了，我再给你下点面条，再烧热水，吃完就洗洗，赶紧休息。”
沈靳接过冒着热气的姜汤，看向边边角角栽种的青菜，问：“怎么把菜种在屋子里头？”
苏窈瞅了一眼，说：“今年天寒地冻的，地里青菜的根大多都被冻死了。我怕冬天没青菜吃，就在屋子里头垒了几条长坑填土用来种菜。厨房那边的暖和一点，也种了一些，长得比较好。”
沈靳愣了一下：“这屋子也没有阳光，也能长？”
苏窈笑了笑：“所以这些菜都长得跟营养不良似的。”
沈靳低头瞧了一眼歪七扭八的青菜，还真是。
苏窈去厨房煮面，顺道在地里拔了几根小葱，也掐了几片生菜叶子。
骨头汤沸腾了，她把晾干的面放进去，再卧一个鸡蛋。
面快好的时候，她才把生菜扔进去，等盛到碗里才撒了一小把葱花。
一碗香喷喷的骨汤面就做好了。
她正想端回屋，沈靳就进了厨房。
苏窈问：“你怎么出来了？”
沈靳：“身子已经暖和过来了，我自己来端。”
说着，他端起面就回了屋。
他也确实是饿了，吹了几口热气就闷声吃了起来。
苏窈烧着热水回屋，沈靳已经吃好了，这正在铺床。
苏窈转头回大屋，把苗丫盖着的棉被拿走，让她和夏禾盖着大被子。
夏苗被弄醒了，睁开了一条眼缝看向她，呢喃不清的问：“娘，怎么了？”
苏窈给她掖了掖被子，轻拍着她，小声安抚：“没事，你睡吧。”
夏苗往暖烘烘的弟弟贴了过去，又睡了。
沈靳原本还打算盖大衣睡，见她抱着被子过来，就把大衣摊在竹椅子上，烘一下上边的湿气。
苏窈把被子放到床上，说：“年底刚给苗丫弹了一张棉被，虽然小了点，但你也能凑合盖一下。”
一米二宽，一米八长，苏窈盖着可能刚好，但对于高大的沈靳来说，是小了点。
沈靳看了眼，说：“可以了，比盖着衣服睡来得好。”
苏窈看向大衣，问：“咋来的？”
沈靳：“今年太冷了，单位救补贴一点，驾驶员出十块就能拿一件大衣，但每个人限量一件。”
这外头质量一般的大衣都要十五块钱，单位发的肯定比普通的要好。
这大衣买得可真值。
苏窈忽然道：“不过我好像看到虎子也穿了一件回来。”
沈靳：“装卸队的也能买，不过要多给五块钱。”
苏窈：“十五块钱一件，也值了。”
沈靳忽然咳嗽了几声，苏窈上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没发热，有点感冒，明天我给你熬点汤药。”
苏窈怕自己和孩子着凉，所以家里也备有中草药。
沈靳应了声，把换身的衣服拿到手上，说：“我先去洗澡，你等会我。”
苏窈打了个哈欠，说：“你去吧，舀了水后，再往锅倒水进去，一会烧开往暖水壶里添。”
沈靳应了声，然后就出去了。
苏窈冷，就自己爬到床上，盖着被子等。
这被子里还有夏苗的温度，暖暖的，让人犯困。
沈靳回来的时候，苏窈已经窝在床上睡着了。
沈靳往火盆里加了柴火，烘了一会，寸头干了，他拿上大衣，放轻动作躺到了边边上。
床太小，他只能抱着苏窈躺着，不是很舒服，但心里却是舒坦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夏苗和夏禾焦急地喊“娘”，两个人都醒了。
苏窈睁开眼，看到睡眼惺忪的沈靳，还愣了一下。
她坐了起来，拿开盖在他身上的大衣，再把被子盖到他身上，边套着他的大衣边说：“我去看看，你再睡一会。”
她下了床，往外应了声：“在这呢。”
沈靳听她这么说，也就往里挪进去，闭上眼继续睡。
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
一睁开眼，两个孩子就趴在床边，睁着圆不溜秋地盯着他看。
沈靳从被窝里头伸出手，摸了摸他俩的脑袋，声音带着沙哑，问：“你们娘呢？”
夏苗应：“娘在杀鸡。”
沈靳闻言，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大概睡得有些久，所以头有点沉，他也没太在意。
他套上毛衣和外套出了屋子，就看到苏窈拿着把菜刀，蹲在地上盯着被她绑上双脚的公鸡。
沈靳走了过去，说：“刀给我，你帮我抓着鸡。”
来这时代都一年半了，他们还真没杀过鸡。
而且，苏窈来这么久，也就只杀过鱼。
苏窈把刀给了他，说：“我想杀来着，但就是无从下手。”
沈靳问她：“水烧开了吗？”
苏窈点头：“已经烧开了。”
沈靳一把抓住鸡脖子。
公鸡就算再怎么挣扎，他也抓得稳稳当当的。
沈靳拔掉了鸡脖子上的绒毛，让苏窈放点盐在有水的碗里。
等苏窈拿了盐过来，再让她抓住鸡翅膀和鸡脚位置。
苏窈按照他说的用力抓住了鸡，但看不得他杀，就直接闭上了眼。
沈靳给鸡放了血，再扔到了一边。
洗了手，他才去洗漱。
擦着脸，苏窈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过来：“把药喝了。”
沈靳抿了一口，温度还可以接受，也就一口闷。
满嘴的苦味，苏窈这时忽然从口袋里头拿了一块糖出来，拆开包装纸放进他的口中。
甜味在口腔里头蔓延，苦味也少了，沈靳道：“一会和我去一趟大队长家，把欠生产队的钱还了，再顺道送点东西给大队长。”
苏窈：“送什么？”
沈靳：“东西都在包里，你看着来。”
沈靳：“钱在包的夹层里，全部都在那了。”
说完，他就拿了盆到厨房里装开水，准备给鸡拔毛。
苏窈喊上夏苗和夏禾，一大两个小的，兴致高昂地去翻沈靳的包。
苏窈每回最期待的，就是看沈靳的包里头都有些什么东西。
沈靳这次带回来三包半斤装的什锦糖，一支钢笔。两罐麦乳精，两包大前门烟，两瓶子黑啤，还有一包灌肠，估计有一斤重。
苏窈愣了一下，这么多的东西，肯定不是靠正规渠道弄到的。
苏窈拆了一包糖，给两孩子一人塞了一颗，特别提醒夏苗：“苗丫，咱们家有什么，可不能往外说。”
夏苗连忙点头：“苗丫不说。”
苏窈“嗯”了一声。
也没拿东西出来，转而把钱全掏出来。
数了数，有五十二块钱，应该是这个月运输队和装卸队加在一块的工资，还有他这个月带私货的钱。
年底忙，装卸队的货物多，肯定也能多挣。
而且过年了，什么都紧缺，带点私货回来也挣钱。
苏窈转头把自己的小金库拿了出来。
沈靳之前的工资，还有挣的外快，几乎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几个月下来，也不过是八十来块钱，还了欠生产队的钱，还是有剩的。
苏窈数了一百块钱出来，然后拿了一包糖和钢笔，还有一包烟。
她把沈靳的脏衣服拿了出来，打算一会烧点热水来洗。
苏窈从屋子出来，沈靳已经给鸡褪好了毛，正在掏内脏。
她有点嫌弃，但还是走过去，蹲到他旁边，小声问：“你拿这么多东西回来，没问题吧？”
沈靳应她：“没事，那驾驶员也带了，肯定不外说。不过，那麦乳精倒不是我买的。”
苏窈愣了一下：“别人送的？”
沈靳：“还真让你说对了，是杭市的蒋仁寄过来了。”
苏窈见过一面，印象倒是挺深的，问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沈靳应：“他家里走了关系，让他去参加高考了，按他写信来说，考得还算不错。”
政策在慢慢地改变，蒋仁在农场表现优秀。抗洪的时候，还救了人，受了表彰，所以政审才容易通过。
虽然蒋仁之前说家里怕被他连累，所以不管他了，但要是真的不管，怎么可能还走关系让他能考高考。
苏窈道：“那要不要回点什么东西？”
沈靳：“等年后再说。”
苏窈点了头，继续问他：“我给大队长家拿了一包糖，一包烟，还有一支笔，行不？”
沈靳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钢笔是给大队长的？”
苏窈：“那笔那么大一支，看着也不像给我买的，而且你肯定也舍不得买钢笔给自己用。”
沈靳因为她对自己了解，心情越发的好，嘴角噙着笑意，低下头继续捣腾：“再等我一会，我们就去大队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