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原本以为这两年的经历,只影响到了自己学医的选择,没想到也在无意识中影响到了夏苗。
沈靳在旁边问:“学中医还是西医?”
苏窈没好气地笑道:“现在苗丫才多大,再说了,以后到底要学什么,还是要就着她自己感兴趣的学。”
沈靳看向身边玩着布偶的夏禾,说:“弟弟你听到没,你姐姐可是有远大志向的,你也得有个志向,要不立个科学家的志向?”
被按上科学家宏大志向的夏禾,抬起头看向他爹,眨巴着大眼:“禾子要做科学家。”
沈靳逗他:“可是你自己说的,耍赖是小狗。”
夏禾傻呵呵地笑:“小狗是小黄。”
傻乎乎还怪可爱的,怪不得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好玩了。
孩子白天上学,不仅上课,也会在操场疯玩,很耗费精力,所以八点不到都睡了。
苏窈给他们盖上被子后,就披上衣服,去给在院子清理积水的沈靳打手电。
沈靳扫着积水,问她:“今天在学校外,怎么感觉霍老格外嫌弃我?”
苏窈笑道:“怪你砢碜,别人见了,和他说你学生咋嫁给了这么差的男人。”
沈靳停下动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寻思着我这模样也不差呀。”
年轻的时候还做过平面模特,他觉得自己颜值起码中上。
难道是这两年过度劳作,提前衰老了?长皱纹了?
沈靳生出自我怀疑,还想着一会进屋后去照照镜子。
苏窈见他皱眉,笑道:“脸和身材都可以,就是怪你不修边幅。”
沈靳点了点头,继续扫水,说:“那以后都在车上多放一身衣服,明天再理理头发。”
苏窈一想,说:“那不成呀,你出车是去干活的,捯饬得那么得体做什么?”
沈靳把积水全扫出了排水口,放下扫帚洗了手,应道:“这不是给你老师长长脸么。”
两人对视一眼,也觉得好笑。
回了屋,把里边屋子的房门关上,两个人在外间屋子看书的看书,看报纸的看报纸。
沈靳看了会报纸,眉头直皱,说:“不是快到平反的时候了吗,怎么报纸上的批判内容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苏窈闻言,转身往他身边凑了过去,看向报纸上的内容。
“应该是最后的一波猛烈的反扑,再过个把月,这天就该改变了。”
沈靳阖起报纸:“不看了,看得闹心。”
放下报纸后,他道:“年底就能拿到正式的驾驶证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工作调动,会调整运输路线。”
“我也不是老司机,所以安排的路线会比较平缓,陈大队长安排了两个路线给我选,一个是往京市去的路线,一条是沿海线,算是长途中的短途。”
苏窈想都不用想,就接话道:“海边城市就快要开放了,你选的肯定是沿海线。”
沈靳点了点头:“就算到时候不捯饬买卖,但从沿海城市买回来自家用,也不违反投机倒把。”
苏窈点头:“也是这个理,以后内陆开放了,你做点什么生意,都能有方向,有人脉,也不至于起步难。”
“对了,要是方便,再多弄一些布头回来,我想拉上大嫂还有二姐多做一些发圈,要是等年后沿海城市开放了,也可以弄到那边去卖,虽然不是长期的,但也也正好可以改善一下大嫂和二姐家的条件。”
沈靳道:“行,这个不是问题,我得空了去纺织厂问问。”
聊完这事,苏窈提醒他:“你下回休息要是工作日,就去一趟夏苗的学校,和老师说一说她跳级的事。”
沈靳刚才就听了一下,点头:“知道了,过些天我就去一趟她学校。”
*
天气不知不觉入了冬,进入了阳历十二月,今年寒流更严重,明明是南方地区,但在屋外放一桶水,到第二天早上都能结一层薄冰。
天气寒冷,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却是在今年的寒冬迎来了暖春。
十二月中旬,苏窈这些天从报纸上看到召开的会议,讨论了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还有就是果断停止使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
前者要改革经济,后者是要重新审视成分问题。
不仅是报纸,就是广播也天天在播报这些消息。
就着这两个问题,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讨论。
话题再热,讨论得再激烈,身为大学生的他们,还是要考试的。
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就要期末考了。
听说这期末大考,能考入前十五名的都有奖励。
第一名能在学校大食堂免费吃一个学期,第二名是三个月,以此类推减少半个月,直到第七名能吃半个月。之后的八名同学,都发放两市斤的粮票。
除此之外,学校明确说还有奖学金,但也没说有多少,但也足够让学生拼命的了。
大学生们一个比一个拼命,吃饭抱着书看,洗漱都背着书。
苏窈也铆足了劲,就算争不到前三名,也得在前七名,好歹能免费吃半个月,饭钱菜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到了一月上旬,离过年差不多还有大半个月时间,学校也开始了考试,连续考两天。
教室漏风,苏窈全程是抖着脚考完的试,比去年她参加小学考试那会还要冷。
考完最后一门课就回宿舍收拾行李,赶第二天下午三点的班车。
苏窈住得近,而且怕被褥不够用,准备把自己新弹的被子也带回去,还有暖水瓶,一些书本,衣服。
一收拾下来,东西挺多的,运去车站也成了个问题。
正愁呢,就有人串着宿舍问要不要一块拼个三轮车,把东西都运到车站去,苏窈听到拼车,立马就报了名。
东西收拾得快,还有时间,沈芳华问她:“要去供销社转转吗?”
苏窈点头:“行,正好去买点年货回去。”
沈芳华问她:“你男人不是在运输队吗,大城市供销社货更全,咋不让他帮忙买?”
苏窈摇头道:“糖果这些,都不用跑那么远,在哪买也一样。”
说着,抬头问上铺的苗家同学:“阿菊娜,要一块去吗?”
阿菊娜把行李装到蛇皮袋里,说:“那你们等我一下,我正好想去给我爷爷买个帽子。”
她把长头发扎了起来,着急忙慌地从上铺下来。
苏窈笑着提醒:“别急,咱们等你,慢点。”
现在文化生和特招生的矛盾少了,阿菊娜的性格也逐渐开朗了。
几个人一块去供销社逛了一圈,也买了一些小东西。
沈芳华说:“去年党开会说过咱们的经济会改革和开放,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真的开放,也不至于商品这么单一。”
苏窈:“肯定快了,就像前年说恢复高考,几个月就决定下来了,既然提了,那肯定也快提上日程了。”
阿菊娜接口小声道:“那我希望赶紧可以允许自由买卖,这样我爷爷就可以把编制的篮子,竹篓,猪笼卖出去了。”
沈芳华小声提醒她:“这话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特别是咱们宿舍,你也知道刘娟那个人有多上纲上线,她能第一个就把你给举报了。”
被这么一吓唬,阿菊娜马上把嘴巴抿得紧紧的。
苏窈不由得发笑。
宿舍分为了两拨人。她们几个和其他几个人虽然不亲近,可平时的关系还是可以的,在路上见了也会问一声。
而刘娟参加了学习交流小组,虽然是在一个宿舍,但也不常碰面,更没有矛盾。
苏窈这一个学期,也算是平平稳稳度过了。
第二天苏窈大包小包回到县城,杨小红早早等着了,推着自行车过来。
苏窈问她:“啥时候来的?”
早在上个月,天变冷,晚上还黑得早,她就不骑车,把自行车放在家里了。
她知道什么时候放假,担心自己东西太多,不好拿回来,就提前和小红说好了时间。
杨小红帮忙把被子放到坐后座上,用绳子固定,说:“上回姐夫给了我钱和票,让我今天把苗丫禾子送去学校后,就去排队卖肉,说是姐你今天回来,做顿好的补补。”
说到最后,杨晓红打趣道:“姐夫可真疼姐,我就没见过哪家夫妻结婚八九年了,还这么疼媳妇的。”
苏窈忽然觉得好笑,看向她:“你这小姑娘才十五岁,怎么就知道人家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了?”
杨小红道:“看看我家爹娘,还有我哥和我嫂子,左邻右舍的,就够了。”
苏窈:“那你还是看的不够多。”
最主要还是她和沈靳满打满算才认识两年五个月,而在一起也就是两年时间。在一起后待在一块的日子,都还没半年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