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一呆,“啊?”
闻慈觉着有点尴尬,她摸摸鼻子,硬着头皮继续说:“这个男同志长得特别好看,个子特别高,哎呀,总之哪儿哪儿都好。唔,我们后面还见过好几面呢。”
陈小满看着眼前的闻慈,傻了。
她紧张地左右看看,用气声问:“你,你,”支吾半天没说出来。
闻慈索性挑明了,“我想让人家做我对象,”要是能和小徐同志谈恋爱,她不敢想象自己多开心,那张脸,那身材,那人格魅力,咳咳,当然还有他优秀的心灵美。
但这一声在陈小满耳中,就跟晴天霹雳一样。
“你、你……”她又开始说不出来了。
闻慈耐心等着,过了好半天,陈小满终于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比我还小半岁呢!”她刚为着找到工作欣喜万分,谁知道,闻慈都要奔上人生下一个步骤了?
闻慈理所当然地点头,“人家还没答应我呢。”
陈小满更不可思议了,她没法想象,怎么有人不喜欢闻慈呢?她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当然,闻慈也不是想让她评价,她就是交换一下自己的情况,打开话头。
她悄声问:“你有喜欢的男同志了吗?”
陈小满憋红了脸,摇摇头,过了好半天,又低下头去,要是别人她是不好意思说的,但是对闻慈,她很信任,于是低低开了口,“我之前碰到一个男同志,感觉他还挺好的,但是——”
闻慈的心都提起来了,“但是什么?”
“但是他好像有对象,”陈小满的声音更郁闷了。
闻慈一口气舒出去,“你确定了?”
“没有,”陈小满摇头,“他跟我说自己没对象,但那是好几个月前说的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有……而且我不好意思跟他们单位打听,那个女同志,*还挺漂亮的。”
闻慈邪火上涌,这个白钰!
她狠狠压住火气,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口吻道:“你认识他多久了?这一听就不靠谱,什么好男人一见面就告诉对方自己单身的啊,肯定是别有用心。小满啊,你年纪小,得擦亮眼睛好好看,十个男人八个不靠谱,这要看错人了,以后一辈子想起他来就恶心。”
就跟苍蝇粑粑黏在身上一样,多膈应人的。
陈小满不解地抬头,“可是你比我还小呢。”
“那不重要,”闻慈摆摆手,继续教导道:“我虽然年纪小,但我有成熟的思想——谈恋爱这事儿,还是上班了再说吧,”上班见识一下牛鬼蛇神,就能发现人类的物种多样性了。
陈小满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就是想想,肯定长大了再说。”
她爸妈都说了,不建议她早早结婚,毕业了先工作两年,看看事业上有没有更好的发展机会,毕竟女人要是一结婚,很可能就被家庭孩子绑缚住了,自己就失去了发展。
她自己也觉得,她思想不够成熟,还是半个孩子呢。
闻慈看她认真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也没多喜欢白钰,这就好,那以后发现被他骗了也不会太伤心。
她看看手表,道:“我就快下班了,等等啊,等会儿我请你吃饭。”
陈小满笑着摇头,“我爸可不让我蹭吃蹭喝,他还让我请你吃饭呢,好好请教一下,到底是怎么上进努力的。红旗饭店好像上了红烧大鹅,等会儿我们去尝尝?”
闻慈咽咽口水,立即点头。
下班后和陈小满吃了顿饭,两人便各自回家了。
闻慈往回家的路上走,小白鞋的鞋带开了,她走到路边蹲下系鞋带,余光看到一双有点熟悉的靴子,她眉毛一挑,下意识看过去,正好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面孔。
小六!
小六站在供销社门口,手里拿着份报纸,靠着柜台似乎正在挑选烟,没穿武警的衣裳,蓝上衣黑裤子,只有脚上那双高帮旧靴子,闻慈昨天见过他穿,一下就认出来了。
她和小六对视一眼,对方朝她摇了摇头,神色有些紧张。
闻慈下意识收回视线。
她系好鞋带站起身,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白钰,他独自一人,看到她后,眼底的阴沉几乎要隐藏不住,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嘴角,“闻同志啊。”
闻慈学着他的样子,歪着嘴道:“白同志啊。”
白钰:“……”
他原本还算愉快的心情一下子下落,定定盯了闻慈一眼,没说话,擦着她的肩过去了。
闻慈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这是赶时间,还是不想和她说话?
闻慈看看周围,她不懂侦察,看不出郑义派来的人都躲在哪儿。
她走进供销社,低头掏着兜里的钱票,随身带的只剩下一两块钱了,她拿在手里,对小六道:“同志,让一下,你挡着糖果的位子了。”
小六让开,扭身时,悄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可能是没想到她居然没露马脚吧。
闻慈笑笑,小六买好了烟,她也买好了糖,糖票不够,就买了一把红虾酥,一颗颗糖是圆柱形的,都被红黄二色的糖纸包裹着,她走出供销社,拐弯时都塞进了小六手里。
“辛苦了,请你们吃,”闻慈小声道。
小六还没等反应回来,闻慈已经转身走了,追的话太显眼,他只好把一把糖塞进裤兜里,抽出一根烟打上火,咬在嘴里,装着下班回家的男人慢悠悠地往前走。
闻慈还是第一次见到武警办事。
回到家里,她心情有点紧张,又等了几天,周末时去武警大队找郑义,武警大队什么时候都有人值班,最近因为白钰的事,郑义和人换班,基本上周日都在。
不止他,还有小六也在。
一见闻慈,小六就叫道:“闻同志,你怎么还给我们塞糖呢?哎呦,这多不好意思啊,我那天一分给哥儿几个,都高兴坏了,直夸你大方。”
“你们加班,多辛苦呢,”闻慈笑道。
小六他们盯梢是天天都盯的,白钰去哪儿,他们去哪儿,哪怕白钰进文教局上班,他们也得在外面守着观察,每天起得比谁都早,睡得比谁都晚,连周日都得跟着。
“保卫国家财产安全,我们该干的,”郑义道。
嘴上这么说,但闻慈领会他们同志的辛苦,郑义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寒暄几句,小六便讲了这周白钰的情况。
该跟郑义汇报的,他们都早已经汇报过了,眼下是大致跟闻慈这个举报人说一说。
闻慈认真听着,白钰这周没和于素红见面,也没和其他女同志密切交往,倒是像个正常男同志了,但是他周三的时候,又和孙大威见了一面,也就是闻慈碰到小六那天晚上。
这两人去破旧的废厂房里说话,周围空旷,小六他们没法靠近,仍旧不知道说什么。
闻慈看向两位武警,“他的确行为很诡异吧。”
小六嘀咕道:“见面就算了,孙大威以前是革委会的,和他认识也说得通,但他偏偏总挑着大清早或大晚上,这种没人的时候偷摸见面,像怕别人知道两人接触似的。”
郑义叹气道:“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
郑义这下子不仅盯梢白钰,还又点了几个武警,去盯孙大威和扈秀荣。
比起光鲜的白钰,孙大威就要好探查多了,他家住在大杂院里,周围人多口杂,他是家里的老大,有几个亲生兄弟,还有几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大家对他的评价就两个,一个是莽,一个是讲义气。
要是搁以前,他就是绿林好汉那种人,好不好不一定,主要是强调他重视兄弟义气的程度,他有老婆孩子,但几个孩子加起来,也没他的兄弟爹娘重要。
他可以让孩子吃糠咽菜,接济兄弟,自家没多富裕,但出手相当大方。
孙大威每天早上醒来吃完饭,去自家爹娘那里转一转,他们跟没结婚的小儿子住,在爹娘家坐半小时,他便开始满白岭市的转悠,拜访几个兄弟。
这天一来,就指使孩子去国营饭店买油汪汪的烧鸭和花生米,出手那叫一个阔气。
盯梢的小六在角落里嘟囔道:“吃得还怪好的。”
他身边的平头武警凑近了他,小声道:“他以前可是革委会的,就扈秀荣那帮人,肯定往自己兜里塞了一堆黑心钱,哼,他那几个工资,能这么吃?肯定不是正经来路。”
光这些天,孙大威都给这些兄弟借出去四十多块了。
他借钱不要借条,对方一开口,他就豪情壮志地拍着胸脯答应了,哪怕是小六都打听到,有两个人在背后骂他傻大款的,小六对此不屑,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大威今天上门,拎得是两块五一瓶的西凤酒。
茅台七块,五粮液五块,这西凤酒虽然比不上他们,但也是得要酒票的好酒了,他那住在破烂房子里的兄弟一看,眼睛都直了,“嚯,大威,你这、你这好运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