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徐截云笑道。
他最近几乎每天都在加班,为了多完成工作,给六月份腾出更多的婚假。
两人上了车,这次是往军区开的,今天周五,距离周一上课有些时间,闻慈正好去那儿待两天,距离婚宴还剩不到十天时间,这周末两人要去领结婚证,还有些事要商议。
闻慈掰着手指头算,“同学、老师、朋友……”
她算了半天,只算了关系很好又在本地的人,最后肯定道:“我大概会请不到二十个人。”
这个数字不算多,徐截云笑道:“不多请点?”
“关系一般的请来干嘛,”闻慈摇头,“份子钱用收吗?我不打算收朋友的。”
她觉得份子钱、随礼这种东西就像存款,你在别人那儿存了一笔钱,过些年人家再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不像是一种祝福,反倒是一种麻烦的交换——还得急着自己欠了谁的钱、谁又欠了自己的钱没还。
徐截云摇头,解释道:“爷爷怕有人借着结婚,在红包里夹带送礼,麻烦。”
闻慈松口气,管他什么原因呢,反正结果越简单越好。
简单几句把正事说完,闻慈忽然“哎呦”一声,连忙把包里的饭盒掏出来,隔着油纸,笑嘻嘻提起一只大鸡腿:“我捎回来一只德州扒鸡,超级好吃,你快尝尝。”
徐截云笑道:“你也吃,多吃点——你不是还要穿婚纱吗?”
闻慈白他一眼,“我肯定几天就能补回来!”把鸡腿塞进他嘴里。
她还记得前面开车的小赵,这每次一开三两小时,也够麻烦的,到地方之后,特意给小赵分出来半只扒鸡,笑道:“你拿回去当夜宵。”现在九点多了,的确是夜宵。
小赵不好意思,推拒了两下才收下。
剩下的扒鸡还是香喷喷的,香得富贵都抽着鼻子走过来了,往桌上跳。
闻慈没给它,“咸,你不能吃,”说着去洗了手,回来认认真真啃鸡翅,她最喜欢啃鸡翅,肉贴着骨,又嫩又入味,旁边徐截云坐在身边,吃着鸡肉,眼睛往她身上看。
闻慈头都没转都知道他在看自己,那目光非常有存在感。
“你看我干嘛?”她一边和跃跃欲试夺食的猫作斗争,一边咬着鸡翅含糊问。
“我们明天还是后天去领证?”徐截云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明天后天都有空。”
“你想哪天?”闻慈扭头笑问。
“明天,”徐截云斩钉截铁,“最好明天民政局一开门我们就到。”
闻慈咯咯地笑,连连点头,“行,行,那就明天。”
一起分享完半只扒鸡,闻慈吃得满手的油,她往手上打着肥皂清洗,身后徐截云收拾东西要去单身宿舍暂住一宿,还感慨说:“等你下回来,我就不用走了。”
到那时候,他就是正经有证儿的合法人士了。
一大早,闻慈起来,就开始准备。
她四月份写生前特意把东西搬了过来,除了这会儿穿的衣服,还有一众化妆用品,基本都是她在港城的时候买的,她熟练操作,等徐截云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正在夹睫毛。
他不太懂这个步骤,但聪明地没有开口,摆弄起自己的相机。
这会儿领结婚证没有拍照,但他想给闻慈拍照。
妆容结束,闻慈拎着床上的两条裙子问:“你说我穿哪个?”说着,把两条裙子放在身前比量。
徐截云仔细看了看,这是两条红裙子,左边的没有袖子,裙摆像一把蓬松的伞,右边的是红裙子上有许多白色小圆点,长度更长,到小腿中间,款式他说不上来,但都很好看。
穿在闻慈身上肯定都很好看。
事实证明闻慈也只是顺嘴一问,她低头看看,自顾自选了左边这条,“嗯,还是这个吧。”
小红裙、黑色中跟皮鞋,闻慈穿在身上像从T台上刚刚下来,衬得她樱桃红的嘴唇更加红润了,她翘着手拎着伞似的裙摆左右转转,还算满意,回头盯徐截云。
他今天身上穿的是中山装,见她看来,主动表示,“你拿来的西装还在,我想拍婚纱照的时候再穿。”
闻慈满意点头,挽住他手臂,意气风发,“走吧!”
民政局一开门,就见到一对漂亮的青年男女赶早进来。
拿到一张厚厚的卡纸奖状似的结婚证时,闻慈稀罕地看了好几眼,又伸手摸一摸,旁边徐截云宝贝似的两手捧着,放到带来的宽盒子里,生怕折了破了。
闻慈看他这样,打趣道:“你紧张啊?”
“你不紧张?”徐截云反问,笑着捏捏她耳垂:“那小闻同志的耳朵怎么红了呢?”
闻慈把自己那张也放到他盒子里,欢呼一声,“走走走,我们去拍照!”
今天拍照也约了老师傅。
徐截云的打算是今天拍拍领证的照片,明天再拍婚纱照,小闻同志虽然最近累瘦了些,但婚纱还是能穿进去的,他摸着那件挂在衣柜里的婚纱,迫不及待看到闻慈穿上它的样子。
老师傅抱着相机过来,见到两人,眼前一亮。
“我给人拍照好几十年,少看见你们俩这么漂亮的,”老师傅不住地夸赞着,还说:“去年那个外国人在民族文化宫办的服装表演你们知道吗?你这身就跟那里面一样!”
他说的是79年一个高卢时装设计师在首都办的走秀,那场秀闻慈在报纸上就见了,据说服装靓丽,入场券也非常昂贵,就是在那之后,首都的街上似乎一下子多了彩色。
老师傅很内行,夸闻慈裙子漂亮,妆也漂亮,像是恨不得跟她取取经。
“这裙子哪儿买的啊?港城?哎呦呦,怪不得,那港城的衣服肯定比咱们这儿时髦啊,”老师傅一边举着相机拍一边问:“闺女,我能找裁缝定个这样的挂在店里展示吗?”
“行!”闻慈笑盈盈答应,扭头问:“这个姿势还好吗?”
“好好好——”老师傅吆喝,“徐同志你看我镜头,你别老盯着人家了!”
第190章
今天实在是个好天气。
明亮的日光显得洁白的婚纱更润泽,绸缎质地温润,像一匹披在身上的水练,站在春夏相接的新绿草地上,拎着裙摆奔跑起来,头纱扬起,回头时笑靥如花。
老师傅快门按个不停,完全不用他教怎么摆姿势,这新娘自己摆得还更好看呢!
闻慈一边牵着徐截云的手,一边笑:“你又不是在训练,跑慢一点!”
拍“婚纱照”的过程有些太陌生,徐截云难得有些局促,他放慢脚步,身上合体的黑色西服跟着放松下来,拍到中途,闻慈停下来休息,跟老师傅凑到一起说话。
老师傅直竖大拇指,“肯定好看!你俩都特上镜!”
昨天领证时拍的照他已经在洗了,效果非常好,在他拍照的几十年里都算数一数二的好,今天这对新人造型精致,天气好光线好,又会摆造型做表情,天时地利人和,他要不是知道新郎身份不一般,都想问问能不能把婚纱照挂他的小店墙上了。
闻慈笑道:“等会儿我想拍几张扔捧花的,还有近景。”
她跟老师傅沟通时会说得特别详细,确保两人脑袋里出现的是同一幅画面,等沟通完毕,闻慈抱着捧花勾住徐截云手臂,笑盈盈道:“快过来!”
徐截云乖乖过去,任由她摆弄自己的肢体。
他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四肢不是自己的,极其不协调。
这会儿修片的技术约等于无,但好在老师傅拍照水平很高,昨天的照片闻慈看了,效果很好,她很有信心,跟徐截云细细说了一遍他该怎么办,然后先拍近景。
白色缎面婚纱、黑色西服,都是简约而活泼的款式,颜色简单,但并不显得乏味。
闻慈为自己配了两束花,一束是鹅黄、水粉、蓝紫搭配长长的绿铃草,色彩对比强烈,有种浪漫灵动的油画感,而另一束是浅色的,白粉为主,温柔而甜蜜,适合小幅度动作。
拍完近景,闻慈抱起彩色捧花,作势要抛。
这个镜头徐截云是在后面当背景板,闻慈抛前,特意回头说:“你不要接哦!”她很怕徐截云职业习惯,花一抛起来,他人也窜出来接。
徐截云好笑,“我看起来很像笨蛋吗?”
闻慈朝他眨了下左眼,对老师傅喊道:“我要抛咯!”
色彩绚烂的花束抛向天空,特意调整过的扎带松开,构成一道瀑布似的彩虹。
底下的新娘仰头大笑,整张脸熠熠生辉。
……
婚纱照拍到黄昏,费了不知道多少盒胶卷,等出来时,老师傅还问婚宴那天要不要去,他拍这对新人简直上了瘾,这俩人条件好,八成也会专门换衣裳,拍起来肯定好看。
闻慈想了想,扭头问徐截云:“那天是不是不太方便?”
拍了一整天,又笑又闹,她现在说话都有些气喘,但眼角未褪去的笑意还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