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别当着他面说”,意思就是,闻慈私下里可以说!
看来宋不骄现在并不喜欢白钰,说不准还觉得他有点麻烦呢。
闻慈满意点头,她还记着当初宋不骄给自己开医院证明呢,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凭啥插在白钰那坨牛粪上?凭啥!
正好孙大娘他们还没进来,闻慈手痒,掏出自己的笔记本。
“我能给你画幅速写吗?”
宋不骄点点头,“可以啊,”她看过小圆的画,觉得画得很好,自己也有些好奇。
闻慈便抽出钢笔,先吸满墨水,才认认真真画了起来。
很多画家喜欢真实的人事物,不管美丑,有深度才是更重要的,但闻慈就喜欢美丽的,不管是俊美的青年男女、生机勃勃的花草,哪怕草原上一只雪白的羔羊,只要是她觉得美的,那她就会格外有描绘下来的欲望。
眼前的宋不骄就非常美。
闻慈不知道她具体多大,但猜测是二十一二岁,一张非常端正的鹅蛋脸,面颊饱满,桃花眼,高鼻梁,嘴唇有种恰到好处的丰满红润,看起来是非常典型的东方美人。
大概是为了画像,她露出一抹微笑,但不大自然,像是平常不怎么这么笑。
闻慈停下笔道:“不笑也行,保持你平常最舒服的样子就好了。”
宋不骄上扬的嘴角顿时压平,弯下去的眼角也平了,还是那张脸,五官是明艳的花,气质却英气严肃,洗刷去了那些会让人心生旖旎的部分。
是美人,但也可以是一位新社会的女战士。
闻慈画了几笔,忽然又停下笔叹了一声。
“怎么了?”宋不骄有点疑惑,准备站起来,“是这个姿势不好吗?”
“很好,我只是有点后悔没去搞点颜料来,”闻慈歪着头,望了一眼几米外的女人,神色从直白的欣赏变成懊恼,“我应该画油画的,实在不行也得是水彩啊。”
宋不骄不大知道油画水彩是什么,但猜到是彩色的,失笑了一声。
虽然不够完美,但闻慈还是想把此时的宋不骄画出来,画这幅肖像,她比往常更精细、专注,近二十分钟后,她抖了抖本子,让风把墨水吹干,这才让宋不骄来看。
宋不骄走了过来,看到纸上的画,愣了一下。
她没学过绘画美术,但人类天生就具备美丑观念,就和襁褓里的婴儿,还不会说话时就会对着一些美丽的男女伸出手,让他们拥抱是一个道理。
她觉得眼前这幅画就非常美丽。
画上的女人看着熟悉又陌生,神情严肃,眼神甚至称得上锐利,像在审视一份复杂的病例或手术台,明明是黑白两色,但莫名有种浓墨重彩的生动。
宋不骄有点惊讶,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我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是啊,你在医院时是这样的,”闻慈想起当时第一眼看到的女医生,忍不住笑起来,“看起来很沉着,很严肃,面对病人会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哈哈,就是笑容有点僵硬。”
宋不骄被她的评价说得不好意思,“很明显吗?”
闻慈笑着用力点头。
宋不骄索性坐在闻慈身边,拿起本子细看。
她一边看,一边感叹道:“我照过一些照片,也挺好看,不过我忽然觉得,还是眼前这张画更像我,”照相的时候会特意换上新衣、整理头发,身体紧绷,眼前这张却很随意。
洗得发软的旧短袖,有些凌乱的鬓角头发,姿态也是自然的。
“我觉得摄影和绘画各有各的美,”闻慈也喜欢照相。
把这张画递给宋不骄,闻慈还有点恋恋不舍,拉着她衣服问:“下回,等我收集好颜料了,能不能给你画一张油画像?”她觉得面对宋不骄,自己好像都有灵感那种东西了。
她可怜巴巴地眨着漂亮的浅褐色眼睛,宋不骄当然不会拒绝,“好。”
一张画,二十分钟,两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不止两层。
中午孙大娘做饭,宋不骄打下手,闻慈在客厅帮小圆小志画没完成的画,两个孩子看不懂她的进步,只觉得这一张比上一张似乎还好看,宝贝似的收了起来。
闻慈在大院待到午后,这才背着自己的挎包走了。
今天画画很开心,但是等回到家,闻慈就想起了娃娃点的问题。
十张画只增加了两个娃娃点,她把米白色红星挎包挂到墙上的钉子上,一屁股坐到炕边,就打开系统,面对那还是29的数字,无意识地戳戳点点。
系统当然不会给她什么解释,闻慈是在思考。
这次来画画的小朋友是10个,去掉小圆小志,那也有8个。
闻慈想起给小圆画速写画、让她去给别的小朋友看的那次,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娃娃点大入账,所以印象很深刻,那一回,她足足赚了7个娃娃点。
会不会……闻慈心里冒出一个不太妙的可能。
娃娃点不能在一个孩子上重复刷?
要是这样的话,小圆的娃娃点是在看小志的画时拿到了,后来她有了自己的速写,分给七个孩子,提供了7个娃娃点,所以今天来的这些孩子,大半都是刷过一次娃娃点的!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理由,怪不得她今天只可怜兮兮地入账两点。
闻慈哀嚎一声,系统介绍不是说获得一次娃娃的喜爱是1娃娃点吗?怎么不能重复刷!要是这样的话,那羊毛岂不是只能薅一次?
她不死心,第二天,选了班里年纪最小的同学给她画画,发现娃娃点果然没有上涨。
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接下来的娃娃点上涨缓慢,闻慈哪怕不用【马良的五彩笔】,也攒得很慢。
等多了一个月,校长让她更新宣传板报,闻慈也没多少精神,七中和对面红星二小的娃娃点早收获过一轮了,果然,画完以后,照样蛙声一片,但娃娃点却没涨多少。
但宣传板报这活儿毕竟是自己揽下来的,闻慈还是卖力地完成了。
一转两个月多过去,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底,马上就是期末。
闻慈黑棉袄外套着黑色围裙,还是她最早用的那身,此时染上许多水彩颜料,看着五彩斑斓,还有点古怪的好看,她握着刷子画一一会儿就得往手里哈哈气,搓搓手跺跺脚。
这天气也太冷了*。
一边的岳校长都忍不住说:“要不歇歇吧,进去暖暖。”
“就快完事儿了,”闻慈摇摇头,再次加快了挥舞刷子的速度,赶紧画完结束。
还好这是这学期最后一幅画,不然闻慈真要忍不了了。
她在外面待了两小时,时不时就得进门卫室暖一暖,不然手指头冻僵了,手里的颜料也要冻住了,一大幅水彩板报还没画完,人倒是遭了不少罪。
第32章
闻慈又往手上哈了哈气,岳校长帮不上忙,从门卫室拿过来搪瓷缸子。
搪瓷缸是闻慈的,热水是门卫壶里的,里面的姜丝和糖是岳校长友情提供,闻慈两手抱着喝了一口,被又甜又辣的滋味儿搞得呲牙咧嘴,又把水咕嘟嘟全灌进肚子里。
热乎乎的姜糖水涌进胃里,冰凉凉的脚似乎暖了一些。
闻慈把搪瓷缸递给岳校长,给自己打气,“有力气了!”
说着,她又拎起画刷颜料,踩上板凳继续画,她站得高高的,岳校长也不像校长,随手拎起大扫帚扫起边上散落的纸块和碎屑,都是从墙上铲下来的,上个板报的残骸。
两人干着活,谁也没往后看。
“小同志,你这是做什么?”闻慈忽然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因为冻得发僵,脖子转得跟慢动作一样,她右手还举着沾满绿色颜料的毛刷,颜料往下淌了几滴,顺着黑色围裙往下,险些滴到棉鞋上。
这棉鞋可是她用系统画出来的,很不好洗!
闻慈睁圆了眼睛,顾不上答话,板凳烫脚般蹦了一下,直到那两点颜料甩落在地上。
她松了口气,还好没弄脏鞋。
闻慈这才有空抬头,看向刚才走过来的两个人。
东北的冬天,对大家冷得一视同仁,刚才问话的应该是是前面的老人,个子不高,穿着朴素的黑色棉袄棉裤,头上戴了顶镶毛的皮帽子,脸被围巾围住了,看不清模样。
他后面的年轻人倒没带围巾,颧骨和鼻子冻得通红,穿了一双皮棉鞋。
闻慈还没开口,岳校长已经敏锐地从声音辨别出什么。
他眼睛一亮,人也不抖了身上也不冷了,挺着腰板就要问好,却见那老人朝他摆了摆手,岳校长一愣,这是不让他问好的意思?犹豫地闭上了嘴。
闻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感觉岳校长似乎认识这老人。
她老实解释:“这是我们学校宣传的对外板报。”
“这是要画什么?”老人又问。
这是来视察的吗?闻慈心里猜测着,一本正经地回答:“马上就是寒假了,这回是宣传过年不停工的,”她说完,岳校长赶紧掏出兜里的样稿,展开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