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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七零画插画_江迟玉【完结】(80)

  他不愿意受这个罪,直接躲进了老人烧着炕的小屋。

  火画师则带着大家上了山。

  他们的确没有走太远,走了十几米,火画师就停下了脚步,“大家各自找个位置吧,最好记住是在哪儿。要是觉得太冷,就去守林员的屋子里,暖一暖,喝点热水,别冻坏了。”

  闻慈转悠一圈,往上走了一阵,找了个干枯的老树桩坐下。

  没有画架还是不方便,她只能把画本立着撑在腿上,但是准备好了,却不急着画。

  闻慈望着这片茂密的树林发呆。

  比起其他常绿乔木或者什么树,松树的样子不够鲜艳美丽,松枝簇簇,松针细长,还有股特殊的气味,哪怕是在严寒的冬季,这股寒凉刺激的松脂味道也能钻进鼻尖。

  闻慈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下巴,深深吸了一下。

  她坐的位置面向对面的树林,越过中间有小屋的洼地,那片树林光秃秃的。

  说是树林,其实更贴切的是木桩林,一个个低矮的棕色木桩上头落了雪,像是顶着白帽子的巨大蘑菇,但现在不是有蘑菇的季节,砍断的木桩也长不出新的枝叶。

  这大概是多少面积的木桩?

  三亩地?

  还是五亩地?

  闻慈想着,放眼眺望过去,清晰看到对面、乃至于更远处的山林上有多少木桩,数不清楚,总之多少木桩,就是多少棵被砍倒的树——按粗细来看,甚至都是上百年份的。

  她叹了口气,拿出一根削好的铅笔。

  闻慈不紧不慢地画,其实也快不起来,因为外头实在太冷,手指头伸出来没多久就要冻僵了,她哈口气搓一搓,继续画,还不行的话,就伸进袖子里摸摸自己的胳膊。

  棉袄里的胳膊热乎乎的,手心一贴上去,胳膊冷,手心热,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闻慈哆嗦一下,又画了几笔,实在忍不住了。

  她把画本揣进臂弯里,小跑着往山下去。

  大家都四散在这一片,但闻慈爬得比较高,有人学着她往对面望,却不知道她在画什么——那边都是大片大片的木桩子,有什么可画的?

  闻慈跑到小屋门口,敲了敲门。

  门其实根本没锁上,只是虚掩着,她一碰就开了,闻慈溜进去,正好对上蹲在灶台边上的老人,炉灶里金红的火焰跳跃着,映在他黝黑的脸上,泛起红色的光圈。

  “是不是冷了,闺女?”老人笑呵呵问。

  闻慈忙不迭点头,把冻僵的手伸到炉灶旁边,温暖的热量传导到皮肤上,她舒了口气,一边搓着手一边问:“爷爷,你是这一片的守林员吗?”

  “是啊,我都干了好几十年了,”守林员道。

  闻慈忍不住问:“你在这里生活,不觉得不方便吗?”刚才的大巴从市区开了两小时才到这里,光是这段山路就开了半小时,要是人步行的话,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在她看来,这和住在深山老林里也差不多了。

  “哎呦,这当然不方便啦,但我老汉也不用啥,人家上山砍树的时候,会给我捎带要用的东西,什么粮食啊油盐啊,我都托人家给我带,也还挺好的。”

  守林员满足地说着,又问闻慈,“你看你冻的,手都红了,要喝热水不?”

  “要!”闻慈从包里翻出水壶来,让守林员加了点热水。

  暖融融的热水顺着食道涌进胃里,闻慈打了个哆嗦,感觉寒气一哄而散。

  守林员看得叹气,想起屋里休息的另一个方脸男领导,压低了声音,“你们这大雪天的来画啥画啊?这都是树林子,也没啥好看的,还把人冻够呛——诶,你画得是树桩?”

  他看到闻慈臂弯里夹着的画,惊奇得不行,“闺女,我看人家都画树林子,你咋画树桩呢?”

  刚才也有好些人进来暖手暖脚,接点热水就又急匆匆出去了,但守林员看得清,他们画的都是松树,有画一棵的,有画一片的,但就没有这样一片枯树桩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

  闻慈笑笑,没有解释,只是展开手里的画给他看。

  她转而问道:“爷爷,这山上的树都是什么时候砍的啊?”

  “这可说不好,有些是炼钢铁那会儿砍的,有的是近些年砍的,反正每天都砍,工业要发展咋能不砍树呢?这么大的树林,砍了好些年,现在也砍去一小半了。”

  守林员叹口气,又咕哝道:“我是眼睁睁看着树桩子越来越多的。”

  闻慈忍不住问:“怎么不把树桩拔出去,补种一些小树呢?”

  “这多费事儿啊?”守林员摇头,数着苍老开裂的手指跟她算,“又得废人拔树桩,又得废人种树苗,而且这树苗不要钱吗?唉,砍就砍吧,反正咱们这儿的山和树这么多,砍也砍不光的。”

  不对,闻慈心里回答,能砍光的。

  如果有卫星在高空俯瞰,就能看到,这一片已经空了一块,泥土裸露,像大地上丑陋的斑秃。

  闻慈上辈子是十四岁出的国,她虽然没在农村生活过,但也知道,到了季节,东北这里的山上有雨滴那么多的蘑菇、野菜,是大自然对生物的殷切赐予。

  而这几十年为了工农业的发展,其实付出了很大代价。

  现在没什么环境保护的意识,土地、水源、资源……甚至是部分城市本身,既有消耗,也有污染,竭泽而渔,让这片土地在几十年后枯竭得非常多。

  “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这句话是在问题产生后才出现的呼吁。

  闻慈好像突然知道第一本小人书画什么了。

  第71章

  暖和了下身体,闻慈回到山上,她下笔飞快,哪怕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没停止。

  “怎么画这个?”火画师的声音。

  “我就是觉得,树木的生机值得记录,缺憾也一样,”闻慈手腕移动,在洁白的画纸上落下一道灰黑线条,残缺的圆弧,是雪花遮掩下半圈树的年轮。

  火画师望着这幅怪异的写生,忽然道:“你是个特别的孩子。”

  这是在是个很高的褒奖,闻慈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画完这幅写生交给火画师,便漫山遍野的溜达,倒也不是完全闲逛,她给成爱红说了说该怎么画,后者对松树很了解,但对于画松树不是很了解。

  转了一遍,闻慈还在树下捡了一个松塔,里面的松子儿早空了,只剩一个塔的形状。

  她不敢往深处走,毕竟守林员说了,山里可能是有野兽的,她幻想着是什么黑面獠牙的野猪黑熊,回到砖瓦小屋,被暖和得又打了个冷颤。

  “冻坏了吧,还要热水不?”守林员忙问。

  闻慈摇摇头,“还没喝完呢,”她把水壶拿出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热水,和守林员打听,“爷爷,这山上有什么野兽啊?有没有东北虎!”

  “大老虎?”守林员立即摇头,“这咋可能,大虫比熊瞎子还吓人呢!可不敢有。”

  见闻慈对这些很感兴趣,而且她还跟自己的小孙女差不多大,守林员笑呵呵道:“这山上最多有野猪,还可能有狼,不过近些年人上去得多,已经不多见了。”

  “倒是野味有挺多,什么野鸡啊兔子啊飞龙的,对了,我还吃过狍子呢!”

  狍子?闻慈一抖,有点太刑了。

  不过这会儿似乎还没有濒危保护动物的说法,她放松地继续询问:“飞龙是什么?”

  “是种鸟儿,不大,但可好吃了,你听过一句老话不?’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龙肉说的就是飞龙,不过我也好几年没吃了,哎呦,真是香得要命。”

  想起那鲜美的滋味,守林员觉得有点馋,自己也喝了口水。

  闻慈问起山林的事,守林员都笑呵呵地回答了。

  虽然他觉得这闺女问的东西都很奇怪,什么松子儿几月份结,什么蘑菇从几月份长到几月份,什么林业局砍树是什么模式……也就是守林员干了这么多年,还真都知道。

  闻慈在纸上刷刷刷记录着,把这些可能用到的素材都记下。

  白华章捧着画本一进来,就看到闻慈跟记者采访似的,对着守林员一个接一个抛问题。

  她失笑道:“你画完了?”

  闻慈抬头,“嗯”了一声,“你也画完啦?”

  “还差个收尾,我先进来暖暖,”白华章说着,请守林员帮自己的暖水袋里加了些开水,又伸出冻得通红发僵的两只手,在炉灶旁边来回翻烤。

  她带了暖水袋,没其他人那么冷,但露天写生还是受不住,偶尔得进来回温一下。

  闻慈从包里摸出一块水果糖,“给你补充热量。”

  说完,又摸出几块递给守林员,“爷爷你吃。”

  “我咋能要你的东西呢?你这闺女一看年纪就小,攒点糖容易吗?”守林员连连摇头,不肯伸手,“糖票多珍贵呢,你留着自己吃,自己吃啊。”

  闻慈硬把几个糖塞进他的手里,又剥了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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