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念确实没有醒,只是她醒来时嘴角的刺麻感太熟悉,洗漱时看到嘴角破了......
但这不是主要问题啊!
贺兰念沉默,眉毛拢着。
看清贺兰念的表情,程回也冷静下来。
片
刻后,程回道:“贺兰念,我以后能不能来看你?”他只提这一个要求。
“......不行,”贺兰念艰难道,“你会打扰我学习......”。
“不会,我可以不打扰你学习。”程回小心翼翼拉住贺兰念的手,“可以吗?”
贺兰念:“......”
打扰学习当然是托词,真实的原因,是贺兰念害怕程英纵知道他们又有联系。
经历爸爸哥哥车祸,她被枪击,而作为罪魁祸首的程英纵却可以逍遥法外,贺兰念不能不害怕程英纵,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程回也死在程英纵手里,她该怎么办。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程回无声贴近贺兰念,他神色温柔盯着贺兰念,明明是一张冷漠又薄情的脸,这般盯着人时却有种清纯和羞涩感......
贺兰念心脏传来不可言喻的悸动。
就在贺兰念怔愣时,程回快速亲了一下贺兰念。
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程回心情却大好,他牵着贺兰念走出卧室往楼下而去,脸上少见露出笑意。
吃过早饭,程回载着贺兰念去学校。
贺兰念去上课,程回在教室外等她,几乎没有例外,只要贺兰念扭头,总能看见程回坐在一条长椅上,看电脑,看手机,或亦只是看着远方愣神。
等贺兰念下课,程回会立马收起电脑和手机,走到教室门口等她。
短短两天,认识贺兰念的人都知道她谈男朋友了。
这天下午下课,贺兰念被一个问题困扰忘记时间,等她听到教室门口传来骚动,就见程回一脸冷淡,逆着外出的同学往她这边走。
走得近了,贺兰念在程回眼中看到得意的神色。
贺兰念:“......”
大摇大摆坐在贺兰念身边,程回新奇问:“贺兰念,这就是校园恋爱吗?”
“......大概不算。”他们都已经结婚了。
程回又充耳不闻,他对此感到异常兴奋。
“贺兰念晚上吃什么?”程回手肘撑着桌面,眼含笑意看着贺兰念,“要不,我给你做饭吃吧?”
“......”贺兰念抿了下唇,“你什么时候走程回?”
程回脸色僵了下,他放下手肘坐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我打扰到你了?”
“......”
贺兰念刚硬起来的心在看到程回眼中的低落时又一软,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不是......惜儿自己在家,会担心你的。”
兀自难过了一会儿,程回道:“那你能去送我吗?”
“......不行。”
程回没想到贺兰念会拒绝,意外的怔住。
把下巴搁在贺兰念肩上,程回拉住贺兰念写字的手,委屈问:“为什么贺兰念?”想起上次贺兰念的不告而别,程回心结难迈。
“机场人太多了......”贺兰念想到这个理由,人多眼杂他们可能会暴露。
“我坐私人飞机。”程回道,“如果你不想,除了我你可以不用见到任何人。”
贺兰念:“......”
贺兰念说出主要原因:“我不喜欢送别。”
大概因为相继送走最亲的人,贺兰念特别不喜欢,甚至恐惧经历告别的场面,简直漫长又让人低落,会把她的难过拉得很长。
“可是,我想跟你待得久一些。”程回小声道,“你去送我好不好贺兰念?”
“......”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程回抓住机会道,“那晚上我们在家吃了,我做给你吃。”
“......”
晚饭后,贺兰念去另一间卧室睡了,快睡着的时候听到开门声。
知道是程回来爬床,贺兰念有点哑然失笑。
接下来的流程贺兰念也很清楚,程回先委委屈屈在她床边站一会儿,他说服自己后就爬床,爬上|床就开始得寸进尺跟她“谈条件”。
“我明天走。”揽着贺兰念的腰把她拉进怀里,程回小声在贺兰念耳边道。
贺兰念轻“嗯”了一声。
程回似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又迟迟没有说出口。
“想说什么?”
踌躇半天,程回道出:“今年可以一起过年吗?”
在贺兰念沉默的几秒,程回几乎屏住了呼吸,并未多久,他听见贺兰念说:“你来接我。”
第二天,贺兰念把程回送上私人飞机。
因为是私人飞机,所以贺兰念可以把程回送到舷梯下,她看着程回走上飞机,机舱门缓缓关上,直到看不见程回的身影。
随着飞机起飞,贺兰念的身影越来越小,偌大的机场,她自己一个人,始终一动不动的站着。她身体很清瘦,似乎有些僵直,所以,不挥手告别。
然后她收了下视线,往别处天空看了下,又缓缓低下头,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一次,她身边连惜儿都没有,世界孤零零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机舱内,程回突然理解了,贺兰念说她不喜欢送别这句话。
这一刻,程回多么想让飞机降落,他不管不顾的把贺兰念带走......比起贺兰念不喜欢告别,程回发现他更受不了把贺兰念孤零零的留在这片异国他乡的陌土。
但还不行,程回只能把模糊的视线从贺兰念身上撕开。
*
三个月后,春节将近,纽约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程回坐在办公桌后,他面前的电脑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视频中,程英纵现身集团年会现场,他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身后背景是滚动的巨大电子屏,上面是令人炫目的财务数据。
“营收同比增长42.8%
净利润飙升67.2%
核心业务板块毛利率创历史新高!
负债率显著下降,现金流充沛!”
相关报道无不充斥着溢美之词,什么“逆势飞扬”“行业标杆”“掌舵人程英纵雄才大略”“为投资者献上最厚重的春节贺礼”等......
看着报道,程回笑了下。天纵集团的核心业务受环保压力和市场饱和影响,早已出现疲态,怎么可能有如此夸张的增长?
这份看起来“靓丽”的成绩单,在市场情绪乐观的春节前抛出,目的不过是吸引投资,粉饰太平,为即将到来的危机输血续命。
程回喊来苏馥。
“天纵集团刚发布了年报预告,你带人去分析。”程回站起身,他拎起放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往办公室外走,“等我回来给我分析结果。”
“您有出行的计划?”苏馥不禁问,她得知道程回大概多久回来,他要是两个小时后回来,她肝脑涂地也拿不出分析结果。
程回“嗯”了声,人已走出办公室。
*
而这天,贺兰念从实验室出来,收到何仕的消息。
何仕说,殷自强的判决下来了,是死刑。
看到消息的这一刻,贺兰念愣了许久,她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一条好消息——故意作恶的人最终得到了惩治。
但是,贺兰念却高兴不起来,相反,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难过涌向了她。
关于她的结局其实并没有改变,他的爸爸和哥哥在别人的一念之恶后死掉了,她永远都不能见到他们了。
而这件事好像就这样......落幕了。
落幕
......
贺兰念难过这样的落幕。
可是时间和死亡最是残酷,她也没有时光机。
从学校出来,贺兰念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走着走着,眼前渐渐有星星片片的白点,她抬头,天空灰蒙蒙的,下雪了。
贺兰念找到一家小酒馆,坐在酒馆外,点了瓶红酒。
贺兰念目光没有焦点的落在街上,看着来往的行人,雪花大朵大朵落下,迅疾而沉默,很快将街道、车顶、远处的圣母院尖顶,塞纳河上铁桥的轮廓,都悄然模糊、覆盖,涂抹成一片混沌的灰白。
转眼间,世界变了另一幅面貌,天地间似乎只剩下簌簌落雪的声音,宏大而单调,苍茫而静谧。
贺兰念陷入一片虚无之中,握着酒杯的手指冻得僵硬也无知。
“啪嗒”一声,酒杯落地,世界终于多了点声响。
贺兰念盯着洒在地上的殷红液体,白茫茫中,似一道鲜红的血液。
破碎声引来服务员,金发碧眼的年轻女服务员先是询问客人有没有受伤,随即拿扫把把地上的玻璃渣清理干净了。
“抱歉,我来赔付酒杯,顺便把账结了吧。”贺兰念说着,从包里掏钱,但好巧不巧,钱包是空的。
看出贺兰念的尴尬,女服务员道:“刷卡也可以。”
刷卡?
在国内时没有刷卡的习惯,贺兰念来到这里也没养成这个习惯,她好像没有带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