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毫无厘头,付琛神色并不似之前那般坦然,他眉眼微凝,朝桑尔走的方向看过去。
继而,在片秒后。
男人敛眉低头,无声扯唇一笑。
整个人又恢复了那种随性的散漫,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慵懒。
长腿迈步至门台边缘处,付琛半蹲下来。
双臂伸开搭在腿上,手腕懒散向下垂着。
深沉的天空,一轮弯月泛着金光,明晃晃的。
忽尔间,他抬起头。
眸光深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漆黑的院落中也亮起了一束光。
手电筒的光线四射,手机被向上托举,光继而延伸到更远处。
静默中,付琛看着很困。
双眸浅阖。
又在不久后的俶尔间,骤然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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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尔打着灯从厕所往外走,刚出了转角,目光便被院中朝她这个位置打来的那束光吸去。
脚下步子随即顿了顿,桑尔心中无端一动。
付琛是在干嘛,在给她打灯吗……
只是月亮不够亮,桑尔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后,她本能地高抬了下手中的光源。
可惜,距离好远,光线落不到他那里。
抬高的手臂只好在一晃之间又落下。
只不过,跟着落下来的,好像不止那抹亮。
头顶处突然受到的外力让桑尔脚步彻底顿住,她眉眼蹙起,觉得刚刚的异样并不是错觉。
手有意识地缓慢向上抬起,覆在头顶小心左右摸索,停滞。
确实是掉了什么东西。
桑尔手抓起触感柔软的异物向下,拿着手机的手也随着凑近。
“什么啊?”她本能轻声喃喃。
光移动打在手上,眼神聚焦,桑尔摊开手掌,猝不及防地与一只大壁虎对上了目光。桑尔心顿时咯噔漏了拍,全身汗毛直立。
当即,惊吓声和向下甩手的移步动作是同时发生的。
心突突地跳着,桑尔是真的很害怕这个东西,有些不知所措,眼泪都要掉了。
就在这时。
好似有风凭空带过,隐约漂浮起那股熟悉冷冽的淡青柠香。
寂静春夜黑沉沉,恐惧被填满。
桑尔慌乱脚步被迫停止,感觉恍惚,却又格外清晰——
付琛来到了她身前。
宽阔身形似是将她整个人完全圈住。
第17章
一寸,只有3.33333厘米。
——《恋尔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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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尔大抵自己都未察觉到她那些不可思议的小举动,比如感知到付琛到跟前时,她下意识迈动步子,也向他靠近。
“你快帮我看看,我头上有没有东西。”
冷冻在她脑海深处的知识,迅速破冰涌现出来。壁虎受到外力,会自断尾巴,更何况她刚刚不止是碰了它,她还把它抓在了手心里。
整颗心因恐惧仍剧烈跳动着,桑尔低垂着的头向下扎得深了些。
“好。”
他呼吸好像也乱了,垂下眸子时似是有意屏了下呼吸。
光落在她头顶,过了会,他嗓音微哑道:“没有。”
“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壁虎的尾巴。”
桑尔鼻尖泛着酸,说这话时语气慌急,头都没敢动一下。
此时的她与平常遇到事情作出的淡然模样全然不同,她是真的很害怕这些到处爬的东西。
“行。”
因为身高差,付琛稍弯了弯腰。
却没料想到她会突然上前了一步,两人距离顿时再次被缩小,他眸子一顿。
顷刻间,头发散发的清香味扑鼻。
静默着,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桑尔向下看着的眸光一转,注意他的手无举动时,她有些心急地醒:“你拨开头发也看一下。”
如果壁虎尾巴在她脑袋上动来动去,陷进头发里,她是会发疯的。
头微微低着,他眸光落在一处,克制着自己的鼻息闷声浅应:“嗯。”
于是,看似懒散垂落在身侧的手,在她的指令下,指尖轻动,终于有了动作。
光晕打转,一旁的灰色墙面上,不再空白。
付琛指尖下落,轻顿,最后落在了她的发上。
光影移动间,她的发丝轻动。
清冷月光照映,彼此遮蔽着又错开的两个影子被拉得很长。不知名的黑色壳虫从暗光角落里往外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桑尔提心吊胆着,呼吸急促偏沉重,每吸一口气,他的味道便会通过一系列器官入肺。来来回回,她的心莫名舒缓了些,不再那么杂乱无章,始终向地下垂着的眸子也暗自缓缓上抬,最后停落至他的腰腹间。
他们的距离近到,不管是谁只要再往前一寸,她的脸便能贴近他的胸口,跌入他的怀里。
呼吸好像轻了,又好像重了,她忽然间一动不动。
夜里的温度还是低的,裸露在外的肌肤有着明显的冰凉感,可桑尔却觉得莫名安稳,她甚至想就这样闭起眼睛来。
桑尔完全被付琛罩住,于是当东边屋子里的灯亮了时,她并未发觉。
但当付琛手上动作停止时,她却很敏感地感知到了。
忽尔,他的脚步不经意间的小幅度向后撤了半步。
随着空间变大的一瞬,他有些低却又带有信服力的嗓音降了下来:“挺干净的,什么都没。”
“嗯。”
听到这,桑尔才敢有所动作,抬起低着的头来。
只是她的目光却是未抬起,而是闪放在了手机屏幕上,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他的话便听见张涛和刘晴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其间夹杂着开关门的声响。
“快点快点。”
刘晴急慌慌地说着:“这大晚上的,到底是什么闹出的动静啊。”
“我哪儿知道,这不是出来看了。”
付琛闻声转过身去。
桑尔脚下向一旁动了动,只留下半边身子在他身后,也抬眼向东屋门口的两人看去。
忽然间,一束亮闪闪的白光从门口处照射过来。
大灯直晃眼睛,她刚平缓下来的眉头又在一瞬间蹙起,眸中透露出不耐烦。
似是也受了这强烈灯光的影响,墙角爬行着的虫子也突然停了下来。
开启了装死模式。
出屋前,张涛听着像是西南角位置传出来的声音,出了门他便毫不迟疑地打开手电筒照向那处,半眯起眼睛看了过去。
这一看,原本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又突然睁得老圆。
这黑灯瞎火的,大小姐和付琛怎么又跑到一块儿去了。张涛脸色难看起来,心觉不妙,如果这两个人真要是处成男女朋友了,这可真是个大麻烦啊,他得有操不完的心了。
“别照了!”桑尔又完全退到付琛身后了,那个光实在是闪眼,多看几秒,她觉得自己都得近视。
大小姐这一喊,张涛意识回归,他手一哆嗦使劲按下了大红色的按钮,院中一下子又暗了下来。
“啊,关了关了。”
桑尔迈开步子直朝屋子走去,比她开门声更早的是东屋的摔门声。
桑尔看都不用看,这力度,一听就是刘晴,她无语地扯了扯唇边,头也没歪往前走着。
这种小事桑尔确实是无所谓不在乎的,只不过要是门被摔坏了的话,她是一定要刘晴赔的。
现在,她是想赶紧回屋重新洗个澡,总觉得头上很不干净。
看大小姐这明显不高的情绪,张涛也识趣的没上去说话,只等着在大小姐身后的付琛走过来才敢问了问缘由。
知道事情经过的张涛脸色变得正常起来,进屋时脸上都带着点轻松的笑意,他把手电筒放在桌子上,上床时瞥了眼坐在床上的刘晴:“关灯睡觉。”
刘晴没动,乜斜了眼躺平在一旁的张涛。
见他闭起了眼,刘晴一个伸手,用力拍在了他的大脑门上。
清脆的,响亮的,“啪”地一声,听着就疼。
张涛嘴角一抽,伸手捂在额头上,瞪眼骂刘晴:“你又他妈抽的什么疯。”
刘晴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直接冲着张涛的脸拧了一把,“你再给我吼一个。”
张涛圆眼一瞪,刚要张口骂过去又想到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别犯神经,有事说事。”
她还真没嚷下去了,“给我说说刚才小付和你说啥了。”
“……”
听着刘涛讲完后,刘晴才撇着一张脸猫腰把灯给关了。
夜又恢复了它原本的颜色,深沉幽暗。
付琛是真的困,眼皮沉得不行,桌上的小黑也早就安静睡着了。不知道隔了一间屋的两口子为什么又闹起来了,断断续续地把他从做得不错的梦中吵醒。
他觉得这觉是真难睡,但也庆幸自己今晚的困意这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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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桑尔是被张涛吵醒的。
他竟然敢敲她的窗户,即便拉着窗帘,这样也很不像话,桑尔微蹙眉冷声:“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