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一秒。
在付琛的声音中,桑尔俯下身来。
毫不犹豫的,将泛着冷的唇贴上了他的脖颈处。
第35章
每一瞬的无措,都是情绪满级后的外扩。
——《恋尔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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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冰凉的触感来得猝不及防。
霎时间,男人声音止息。
眼眸紧锁着一处,漆黑的瞳仁格外深邃。
继而,表面归于沉寂般地怔住。
双手扶按付琛肩膀一侧,桑尔头埋进他肩颈处,脑后的浅色发丝随着动作向一侧倾斜飘悠。
被恐惧填满支配时,其他感觉均被弱化到了几近虚无,桑尔就像在完成唯一指令般,完全没意识到其它。就比如,现在这个姿势及动作,都实在过于暧昧。
血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吮吸出来,她只好在每个不经意间多用力一点。
直到丝缕血液被抽离出来。
寂静无声的空气里,漂浮出浓烈气息。
深沉的双眸微颤,男人眉眼凝起。
他收紧胳膊,很明显地偏头一动。
血水味在口腔里开始蔓延,桑尔察觉到了他的躲闪,动作却未停,反之压在他肩上的力加重几分。
她意图也很明显,叫他不要动。
可付琛这次没随她的意,温热掌心落在了她细肩上。随后,她被轻重有度地推开。
眉头微蹙起,桑尔不满他的举动,掀开的杏眸中掺满了惑解。
似是在说,为什么推开我。
付琛抬胳膊抽出几张纸巾,视线滑过她唇上那抹鲜红的血液,声线低哑说:“吐掉。”
猛地一下。
在看清付琛神情的一瞬,桑尔眼睫随着心无端一颤。
她还持着刚才的姿势,手扶放在付琛的肩膀上,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付琛脸上的微表情。
面色未变。
只是,他皱眉了。
微垂着眸子,没再看她一眼。
血液的甜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此时,桑尔却希望他不要抬眼。强烈的想法是,她不想看到他眼中带有任何一丁点厌烦的情绪。
空气忽然变得冷硬。
桑尔眼帘垂落,接过他手中的纸巾,躲离似的走进了卫生间。整个过程,她都恍觉自己的动作像是带了阻力般,那么不自然。
脚步声渐远渐轻,周边再次恢复寂静。
付琛肩膀微沉,他抬手闭眼轻揉了揉眉心,眸中盛满的担忧与无措被掩住。
流水声响中。
男人修长指尖掠过伤口,停落在颈动脉脉搏处片秒,喉结随之重重一滚。
眸子低垂,付琛沉默下来。
又在不久后的某一刻,男人原本幽深出神的眸中忽地显出一抹淡淡笑意。
直到屋外传来对话声,再次打破平静。
“你赶紧的,我都说我听见了。”刘晴催促的声音夹于东边屋子的开关门声中。
“知道了,别吵吵了。”
张涛不耐烦地压嗓子说着。
付琛起身,拎着垃圾桶往外走。
门被推开又关合的响声混合着水流声,一同灌入耳中。
口中味道淡去,桑尔将冷水扑过的脸擦干,走出去拿抽屉里的车钥匙。
“没毒没毒,这是条黄色束带,没毒。”
隔了一扇门,张涛逐渐放松的声音飘进来。
桑尔彻底松了口气。
刚刚付琛的模样,也不像是中毒的状态。
只是,听到张涛这么肯定的一说,她才完全放心。
“等会儿扔到后边的大坑里。”张涛再次猫下腰,拿起垃圾桶,对付琛说:“走走走,叔带你去药铺里让人给消消毒上点药。”
闻声,桑尔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些,她拎出钥匙迈步往门外走。
刘晴站在一旁伸手去碰垃圾桶,说着:“这蛇我去扔就行了,你带着小付……。”
“去南城医院看。”
桑尔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她推开门走出来,视线落在张涛身上,递出钥匙,“张叔,你去开车吧。”
刘晴向下伸的手和被打断的话一同收回,她瞟了个眼神过去,又讪讪收回。
“诶,行喽。”张涛接钥匙时点了点头:“去城里看也更放心。”
付琛侧身看她,扯了扯嘴角,淡声说:“我自己去就行,没什么事。”
听他说完,桑尔才回看他,当即驳回道:“不行。”
张涛也跟着附和道:“对,别介别介,自己去可不行。”
眼睫眨动,桑尔又把目光从他神色淡然的脸上移开,几不可察地缩了缩手指。
“行,我先去前边开车。”
张涛正转身要走,骤然被刘晴拍了下胳膊,他拧着脖子看过去,问:“怎么了?”
这个间隙,刘晴弯下腰去拿桶,干巴巴说了句:“道上慢着点。”
张涛眼睛一眯,吧嗒了下嘴皮子:“知道了。”
张涛一走,院中只剩三人,桑尔的眼光选择性地滑落到了刘晴手上。女人拎拿着桶,全然不害怕。
察觉到桑尔的目光,刘晴出声说:“这个桶等会儿我洗洗再给你拿过来。”
桑尔眉尾浅动,平静说:“不要了。”
刘晴张了张口,吞吐说着:“啊…行。”
杏眸渐染不解意味,桑尔看着刘晴往院外走的背影,还是觉得,这人今天的行为真的很让人迷惑。
难不成,她是做什么亏心事了,以至于像现在这样突然性情大变。
初夏正午,洒下来的光是实打实的热烘。
付琛偏头,眸光游移,落到了桑尔脸
上。
“桑老板。”
忽地,付琛出声叫她,眉眼随着音调微挑,他说:“一起?”
简单两字,分明是不确定地礼貌问询。
可这样听起来却又有些像是邀请。
蓦地,桑尔眼光下意识地飘落在他含着笑意的脸上须臾,她落眸点了下头:“嗯。”
员工受伤,她身为老板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何况,他受伤还是为了保护她。
-
铺满了红色砖块的院里,变得宽阔起来。
或许是心有所思,桑尔垂着长睫,走得比往常还要慢。
付琛同她一样,慢慢走着。
他们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人距离。
散步也不过如此。
低空中,双燕飞绕两圈,而后一前一后地分别朝北朝南搭于衣绳上。
两鸟背对着,小脑袋微缩,都一动不动。
不知这样过了具体多少秒。
付琛侧眸,眼神在桑尔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又移开,看向脚下的路。
沉吟片刻,他懒声道:“桑老板怕蛇?”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的不止沉默,还有桑尔的思绪。她明显顿了下,而后本能地出声答着:“嗯。”
声音低低的,没了下话,不似往常。
付琛偏头看她,温声问着:“吓到了?”
眼睫接连扑闪。
他的这一问,可以说是顺势推了她一把。
让她可以趁此把搅在心里的顾虑和烦闷全部都说出来。
桑尔暗里咬了咬下唇,像是觉得怎么答都不太对的样子。又走出两步后,她才终于下定决心。
桑尔停下了步子,歪转头回看付琛。
而后,坦诚答道:“我刚刚,确实是被吓到了——”
她一脸认真。
付琛也随之止下步来,眉眼柔和地听她说着。
四目而对,桑尔继续道:
“我不是只被蛇吓到,也被你吓到。”
沉静说出这句话时,桑尔眼睛一眨不眨。
她在刻意留意付琛的反应。
明确自己在做什么时,桑尔捕捉到了付琛越发深邃眸中闪出的细微惊异神色。
桑尔不是没想过,他会觉得她的话奇怪。
因为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么说太外漏情绪了。
显而易见,付琛对她的这句话感到意外,在他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时,又听她说:
“当时我怕那会是条毒蛇,就想先帮你吸下血的。”
“虽然有交保险,但我并不想你在我这里受伤,你就当我是不想担任何一点责任,不想摊上……”
付琛听明白了。
他垂头看着她,耐心听她一本正经地解说。
可她话还没说完,付琛目光忽然从她微微泛起红晕的脸上别转开,他勾着唇歪头看了眼它处,淡声打断她,说:“我知道。”
见他眉宇舒展,脸上带出笑意。
在桑尔看来,她这么说,让他松了口气。
心中失落,她反问:“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怕麻烦。”
他垂眼看她,语气淡然却又笃定:“但其实,我没那么麻烦,你可以不用想很多,随意就行。”
听他说这些,桑尔觉得挺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