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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傅,这个得要有个翘边的弧度哈。”
在屋外更宽敞的地方,赵絮对正在打磨木板的师傅说着:“不然这个帽子顶做出来的效果不太好看。”
“好的,好的。”师傅说着:“知道了。”
木板被机器打磨的声音有些吵,赵絮起身欲往屋里走。
还没迈出几步,便看到了远处走来的两人。
一前一后,桑尔垂着眸子走得很快。
付琛跟在她身后两步之外。
这架势,让赵絮驻足。
桑尔走近了,才发现赵絮站在前面。
对上她含笑的眼睛,桑尔也回了个浅笑。
两人靠近后,赵絮随上桑尔的脚步,小声道:“你俩吵架啦?”
“没有啊。”
桑尔很自然地脱口驳回。
“那是他惹你生气了啊?”
赵絮压低的声音里夹杂淡淡的笑意。
这一抹笑意,足够让桑尔察觉到不对。
知道付琛在身后,只要她慢一点,他就能追上。
许是紧张,亦或是怕漏出破绽。
桑尔脚下步子慌不择路地顿住,她一时失言:
“赵老师,你没事吧!”
虽看不到口罩下的面容。
只是声音寡淡,音量也算不上小。
可能是意外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赵絮也没由地愣了一下。
只是,下一秒。
眼前的女生杏眸忽然弯了起来。
赵絮朝桑尔歪了歪头,示意不解。
而后,便听到桑尔带着笑意的清甜声音 。
“你没事儿吧?”
随即,赵絮失笑。
余光中多了抹身影,桑尔又本能地说出一句:
“你没事儿吧?”
手钻进口袋,摸索片刻。
稍一停顿后,桑尔攥紧的手向外。
少女甜甜的音调响起——
“没事儿就吃——”
“溜溜梅!”
同一时间,桑尔掌心摊开在赵絮面前。
这是上次两个人去超市,付琛买的,还好她今天碰巧装了几个出来。
虽然这一出,实在生硬又莫名其妙。
但看着桑尔手上的几颗溜溜梅,和她弯弯的漂亮眉眼,赵絮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然后,配合她播完这条“插播广告”。
不出意外的,在纷杂的声响中。
桑尔清晰地听见了付琛一声低笑。
尽管,那声音很轻很轻。
桑尔暗里咬了咬下唇。
心想:桑尔,你霉柿吧。
今天这糗是非要出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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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房里呆不下很多人,桑尔和付琛在里面给成品动物木屋涂鸦,其余在屋里的人都出去了。原因也很单一,木板需要打磨裁切。
桑尔坐在矮脚小板凳上,垂着眼看一侧的付琛在兔窝上描绘。
和付琛商量完创意之后,她就一直这么安静地坐着了。
一直到太阳向西,打进简易房开着的这扇门内。
光打在付琛手上,自然而然地吸去了桑尔的视线。
还是他不经意间抬手去拿工具,才猛然打断桑尔的思绪。她有些乱了,眼睛一时不知落哪里才好。
好在,还有一只刷了白漆的刷子。
“我来涂漆吧。”
桑尔提议着,直接倾身抬手去拿付琛脚边的刷子。
她的动作过快,没有预兆。
付琛手及时地向一旁躲闪,还是慢了她一拍。
以至于,他手中沾满红色漆液的刷子还是不小心沾染了她白皙肌肤。
背光处,一点赤红,格外引人注目。
然而,桑尔却未发觉。
她察觉到的,是付琛的微怔。
他双眸一动不动地盯在她脸上,里面是她形容不出来的情绪。
“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她声音有些虚浮。
眸子一闪,付琛喉结滚了滚。
手腕轻动,他示意她:
“蹭到漆了。”
“啊?”
“哪儿?”桑尔问。
“太阳穴。”付琛说。
桑尔拿出口袋里的湿纸巾,凭着感觉去擦拭。
“是这吗?”她问。
意料之外,他沉默不语。
静默中。
桑尔眉眼轻蹙起的瞬间,却看见付琛手腕轻抬。
于是,隔着一层浅薄的纸巾厚度,他的指腹动作很轻地落在了她太阳穴上方。
第40章
不足为重,却足以为之动容。
——《恋尔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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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大家都在萌宠乐园区忙碌,桑尔也不例外,可以说手工坊以及杂货铺这些建筑都是她亲眼看着开始搭建的。
几米长鸡舍垒砌好后,整个裸露在外的墙面都需要刷上漆液。
这项任务,落在了桑尔和付琛身上。
不同于上次两人涂鸦兔屋时那样,一左一右,距离挨近。
刷之前,桑尔就做出了决定。
她伸出手整理了下脸上口罩,将视线瞥向前面两米多高的墙面。
“你刷东边这面吧。”说着她又落眸看向腿边不到一米的砖墙,继续讲自己的安排,“我来刷这围边。”
分配完成,桑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终于将目光放到了他脸上,颇有礼貌开口问询:“你不介意吧?”
这一问,在决策之后显得尤为没必要。
但偏偏桑尔一副认真模样,水灵灵清透的眼睛衬得她又乖又娇。
男人视线随之,眼角眉梢渐染上几分笑意。
很显然,付琛全然不在意。
他笑了笑,回说:“可以。”
可以?
桑尔微顿。
她问的明明是介不介意,他回的是什么呀?
还没反应过来,桑尔便见付琛欠身朝她拎了把小板凳过来,下意识的,在凳腿将要触地面时桑尔抬手将之接过。而后,他又把调好的一桶漆液放置她腿边。
桑尔顺势坐了下来,落眸摆弄起了漆刷。
不远处正在盯工的赵絮,可是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双臂环抱胸前,不禁暗自想:
这两个人是真的在谈吧,就单说付琛这一系列的贴心举动,多少都超标了。还有刚才俩人递接板凳的自然程度,说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谁信啊。
而且,谁家员工能对着老板那样笑啊。
没一点技巧,看着全是赤裸裸的感情。
……
滚筒刷沾满了白色漆液,付琛脚步声渐远。余光中捕捉不到他身影时,桑尔这才掀眸看了眼。
墙面足够高,他被完全遮挡。
轻呼一口气,桑尔口罩下的神情没由得松懈。
这样才对,眼不见心不乱。
要不然像上次那样,她一定会再次头脑发胀的。
当时如果不是木工师傅突然进来拿木板,倏地打乱了桑尔的那些潜意识,否则那些泛滥在她心里的言词,桑尔是要直接问出来的。
会问他:“付琛,你为什么要帮我擦?”
也要问他:“付琛,你不觉得这个动作很亲密吗?”
甚至还想问:“付琛,你对别的女生也这样吗?”
冷静下来,桑尔反之庆幸。
庆幸当时木工师傅及时进屋,没能让她贸然提出这些疑问。
说是贸然,桑尔觉得一点也不过分夸张。
没有了多巴胺带来的兴奋刺激,桑尔被拉回现实,理智去看待时,发现付琛面上很坦然,云淡风轻。
桑尔总结:举手之劳而已,分明很正常。
以至于到现在,桑尔都有点讨厌胡乱想七想八的自己。
太阳西移,光线实在明媚。
滚刷被毫无灵魂地反复推上推下,白色漆液滴至土地面上,自行晕开奇形怪状图案,继而快速被晒干。
桑尔还在刷第一面围边时,付琛就拎着桶漆走了过来。
“你刷完了?”瞳孔放大,桑尔微惊。
许是见她反应明显,付琛勾唇,轻“嗯”了声。
“那你还挺快的。”桑尔说。
闻言,他懒声搭话:“桑老板也不错。”
“……”真的不是反讽吗!
桑尔看他两眼,便收回了视线。
权当他是在夸她了。
“手累不累?”
余光中,付琛走到了她身侧。
手中动作一滞,桑尔仰起头,眼光放在他被太阳打得明晃晃的一张脸上。
桑尔一瞬微怔,本能答:“还好,没什么感觉。”
确实没什么感觉,她大脑早就放飞了,手上的动作必然也慢下来,没用上什么力气,就很随意地上推下移。
不期而然的是,瞬息之间,桑尔眼睁睁地看着付琛在她身边半蹲了下来。
他小臂朝她半伸,视线落在她手中一秒。
“给我吧。”
目光不再仰视,他弯身和她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