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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郎君多妩媚_冯青淮【完结+番外】(26)

  一双手紧紧抱住了她,柔和的嗓音安抚她的心魂:“是二娘,不是别人,不怕,不怕。”

  二娘?

  绍桢惊魂未定,在温暖的怀抱中慢慢张开眼睛。

  纪映神情憔悴,但目光中满是疼爱,绍桢呆愣愣地看着她嘴唇开开合合,反应不过来她在说什么,木木地转开眼珠子,看见屋里张挂的白色帷帐。

  她喃喃道:“我还在做梦,爹爹怎么可能去世呢……二娘你告诉我,我爹没有死,是你们在骗我,是我爹教训我不听话,故意吓唬我……”她抓着纪映的手。

  纪映的眼眶也红了,哽咽道:“小桢,你要节哀顺变,一个月前宣府告急,鞑靼来势汹汹,侯爷是战死的……”

  绍桢蜷缩着抱住头:“我不相信,爹爹战无不胜从无败绩,他怎么会战死,我都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纪映心疼地搂紧她:“想哭就哭吧,二娘永远陪着你。”

  绍桢肝肠寸断,嚎啕大哭:“我没有爹爹了……”

  幼年失恃,少年失怙,她再也没有至亲了。

  ……

  绍桢这一昏其实已过去一天一夜,王明镜诊过脉,她的身体亏损很严重,先前眼盲失聪是吸入过多的毒香导致的,原本应该卧床休养,但她执意要去守灵。

  张世钦的灵柩是四日前回的京城,眼下头七还没过去,守灵也是最后尽一尽孝道,纪映劝不住,只好让人紧着看顾,一旦有不好便及时来报。

  眼下已是更深人静时分,宣坛旁还有和尚围坐着念经,绍桢摇摇晃晃地走进灵堂,在蒲团上跪下,看着已经合上的棺椁,眼睛又干又疼,泪水都流尽了。

  身后却传来一声熟悉的“四少爷”。

  她有些木讷地转过头,只见张鼐穿着一身热孝深深跪在地上,还有邓池等七八个护卫。

  “……你们还活着!”绍桢干涸的心骤然涌上一丝暖流。

  张鼐愧道:“当日卑职等误吸入迷香,醒来时四少爷不知所踪,那伙贼人不知为何没有赶尽杀绝……都是卑职等无能……”

  他们都是张世钦亲手给她培养出来的亲信随从,绍桢只庆幸他们安然无恙,何况她的气性早在这两个月都磨尽了,并未责怪,只是沉吟道:“他们的主使应该是被我杀了,就算没有,也少不得身受重伤。此人应当是京中权贵,你们去暗中探查,有没有合乎情况的人。还有,我被关着的地方是落叶山。”

  张鼐立刻应是。

  绍桢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

  侯府贵公子被贼人掳走,原本都以为必死无疑的,谁知活着回来了,官府那里有了苦主亲自提供的线索,肯定要重新追查,但这些都有下属操劳。

  天亮后,绍桢离开灵堂去寒檀院拜见。

  吴太夫人老年丧子,还是支撑家族重任的长子,打击不可谓不大,对于绍桢活着回来也不见欣喜,只是木然地点头:“回来就好。你父亲在泉下知道你还活着,也可以瞑目了。”

  绍桢心里知道祖母是怪上她了。

  张绍槿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张世钦在宣府知道她丧生于野兽之口的噩耗,很快便一病不起。镇守总兵染疾的消息被奸细泄露了,关外的鞑靼为之振奋欢呼,视张世钦为死敌的大汗亲自领兵攻打,张世钦带兵退敌,战死沙场。

  她也责怪自己害死父亲,她恨不得以命换命,父亲回不来了。

  吴太夫人说一句便停顿一次,有时停的时间长,有时停的时间短,这次停顿的时间格外漫长,绍桢正犹豫着是否该退下,她又咳嗽着开了口。

  “有件事你该知道……日前皇家选秀,你长姐被皇上册为从一品淑妃,已应诏入宫了。”

  张绍棠?淑妃?

  绍桢愕然。

  第32章威风

  绍桢尚未娶亲,不算成丁,丧事自有二老爷、三老爷和皇上派来的礼部官员操持,她只需要在二老爷叫她的时候,适时出去见客,其余时间都跪在灵堂守孝举哀。

  二堂兄张绍栩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守孝这种体力活,他自然是免除在外的,三堂兄张绍楣和绍桢并不熟悉,张绍槿则彻底和她形同陌路,绍桢沉默地跪在灵堂中,愧疚和悔恨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灵堂外隐约响起一声唱礼。

  “……国公世子致奠。”

  紧接着,从灵堂外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绍桢还以为是赵弘鄞,下意识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穿着一身墨青色素缎直裰的叶雍淳。

  他神情沉肃,迈过门槛大步走进来,不等绍桢反应,他半跪下来将她紧紧圈进了怀里。

  “你还活着,我真高兴……”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语气有不容错辨的沉沉欢欣,接着便放开了她,像寻常来吊唁的宾客那样对她道,“节哀顺变。”

  绍桢都被他弄糊涂了,但是她礼貌地回答:“多谢叶世子。”

  叶雍淳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不知你可否方便?”

  绍桢心下不解,但见他一脸肃然,迟疑片刻便答应了,请他去耳房。

  等两人都进房,叶雍淳亲自关好门,开门见山地问:“我留意过了,你失踪太久,当初徐州卫的空缺已经另换了人上任。如今你是何打算?”

  绍桢面露疑惑。他问这个干什么?

  叶雍淳见她如此,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先尊薨逝,你纵然难过,但也不可沉溺其中。我对贵府的家事略有耳闻,你和许夫人不睦,如今先尊西去,你失了倚仗,宁远侯府必然会打你的算盘。眼下最重要之事,是爵位。先尊生前并未正式确定世子。”

  绍桢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想劝她振作精神提前防备许家,力争将爵位拿到手。

  这番话若让外人听见,还以为他们是友情甚笃的知交呢。

  绍桢不知道他为何换了作风,但她诚恳道谢:“……多谢你提醒,我也可以告诉你,张绍槿才是先父唯一嫡子,爵位是他的,我并无谋取之心。待先父丧事结束,我便回扬州定居。”

  叶雍淳皱起眉,像是在怀疑她伤心过度,把脑子都伤心坏了,但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刻薄地嘲讽她,而是道:“别说傻话了,没有爵位,你会被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把胆子放大点,我会帮你的。家妹册了太子妃,荫及家族,我原本要弱冠之后再入仕,如今提前了,已是京卫指挥佥事。你来京卫如何?我可以庇护你。”

  绍桢自然不答应。父亲去世,祖母自有二叔和三叔尽孝道,京城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扬州才是她的故乡,她会回扬州。

  叶雍淳很不理解,一脸的怒其不争:“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的处境?先尊战死才将鞑靼打回了关外,但是他的宣府总兵之位空出来了,你可知是谁接任?是你嫡母的外姓兄长董律元。他被先尊压制,常年不得出头,窝在副总兵的位置上窝了十几年,如今一朝翻身,你那个视你为眼中钉的嫡长姐又进宫做了淑妃,许家扬眉吐气了,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算躲到扬州去,他们想收拾你也易如反掌。”

  许家如今的太夫人董氏育有二子一女,长子便是宁远侯许彦炳,长女是绍桢的嫡母许夫人,次子被董太夫人过继给娘家兄长,便是董律元,虽然过继了出去,但是董家门庭没落,董律元弱冠之后便由许家扶持入了仕途,归根结底还是许氏子弟。

  绍桢沉默着没有回答,外面却响起二老爷的声音。

  “绍槿,快出来请个安——咦,绍桢呢?”

  她连忙和叶雍淳道了句失陪,走出耳房:“二叔,我在这儿。”

  二老爷招呼着她去外头:“走走走,你们舅舅过来了,你也去见见。”

  绍桢听他这语气还以为是二夫人的娘家兄弟,出了灵堂一看,丧棚中站满了人,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壮年男人,穿着深衣,额宽颐丰,鹰钩鼻,眼神中带着几分凶狠。正是宁远侯许彦炳。

  绍桢站在人群外,远远地见礼:“许侯爷。”

  众人不由得一静,许彦炳眼皮都不抬,淡淡道:“怎么,我还不值当你叫一声舅舅?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绍桢声音不高不低:“上回见许侯爷,似乎还是八年前。许侯爷甚少来我侯府,先父也很少提及,不怪绍桢记不住还有您这个舅舅了。”

  那回许彦炳是上门问罪的,责问张世钦何时将他妹妹放出来,被张世钦强硬顶了回去。许彦炳无功而返,自此再没踏过张家的大门,直到今日。

  猜都能猜到他这回来吊唁的心思了,不就是为许夫人出头吗?她没了父亲庇护,横竖都是她吃亏,还怕这一时的刁难?不如随着心意行事,也好爽快这一时了!

  许彦炳不愧是许良谟的亲爹,这父子俩看起人来,那眼神都像毒蛇,他看着绍桢缓缓道:“你说得好,我这几年确实不常走亲家,日后倒要听你的话,勤来侯府了。”

  张世钦的旧部、左军都督府的洪大人忽然朗声道:“行了老许!你跟个半大孩子计较些什么,亏你还是舅舅。张大人尸骨未寒,你就在他灵堂欺负起人家儿子了,像什么样子!你是不是来吊唁的?快进去给张大人上三炷香。”是说笑的口吻,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警告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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