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活了。
遇上两个神经病、背负巨额债款、被迫认别人做主人、现在还有可能成为杀人嫌疑犯。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眼望得到头。
而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月色下，裴妄俯视她。
那双眼眸像是某种大型的肉食动物，在黑夜中闪烁着阴冷的光。
在得知始祖留下了那样的遗言时，裴妄曾不可抑制地发出冷笑。
像是下位者那样去献媚、讨好食物，只为了让一个普通的、平庸的人类爱上自己？
裴妄对爱情并无明确的概念，甚至鄙夷这种软弱的情感。
现在也是如此。
他并不介意伏夏的恐惧。
裴妄擅长作为支配者，他处于高位许久，明白他人的畏惧是强大的证明。
裴妄极其傲慢。
对他人残忍、始祖不敬。
他不需要同行者，附庸者自会前赴后继。
现在，裴妄忽然有些享受将伏夏玩弄的感觉。
她会踮起脚尖，用拙劣的方式讨好他，但也会在被支配的状况下，狠狠咬他一口。
像是被困在手中，焦急地到处乱撞、不断冒出鬼点子、却怎么也逃不出手掌心的小老鼠。
——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裴妄开始觉得伏夏可爱。
他伸手，拎住伏夏的后衣领，用了点力道将她拽起来。
裴妄从背后抱着她。
“如果他用的是尖锐的箭头，你现在已经死了。”
伏夏被抱了个严严实实。
他的风衣材质大概很好，就算是在夏天，抱住伏夏时也冰冰凉凉的。
只是腰腹上的手力道太大了。
……是要勒死她吗？
伏夏不敢去看地上的人。
裴妄偏过头，凑近伏夏的颈部。
身前的人几乎没有反抗，由于身高差距，脚尖点在地上，大半的重心都依靠在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上，仿佛只有那一个支点。
或许是因为刚从社团里出来，伏夏身上染了些许熏香味。
这种味道让裴妄联想到了她的血液。
始祖选中的人类，有着独特的、令裴妄沉醉的血液。
或许她也有些特殊。
在价值完全消失之前，他不介意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这个姿势伏夏很难受，她眼睛一闭：“你要杀我的话能不能快点。”
裴妄将伏夏抱高了些，感受她因为惊惧而加快的心跳和呼吸。
他张开嘴，尖锐的獠牙在皮肤表面轻轻划过，一个来回，然后化作吮吻。
很快，人类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手扒在裴妄的手臂上，奋力挣扎的动作撞到他身上，但力道如蚍蜉撼树。
血液开始沸腾。
千百年来，裴妄第一次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放心，”他的眼中逐渐弥漫上血色，“你不会是他那种死法。”
伏夏惊恐地发现有东西杵着自己。
在她僵住时，有个声音远远传来。
“……哎呀，姐姐。”
谢凛的声音像是救命的稻草：“怪不得出去了好久，原来是被讨厌的家伙缠住了呀。”
第11章
伏夏从没觉得谢凛这么可靠过。
她扒拉着裴妄的手臂，朝着谢凛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们两个吵架也好、打起来也好，反正在有人路过看到现场前，快点让她离开这里！
谢凛的脚步微顿。
他先是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毫无波动地移开视线，随后对上裴妄的目光。
裴妄杀了这个人，是为了讨好伏夏？
……不太像，更像是领地内的私有物被触碰的报复。
谢凛很快给这种行为下了定义。
血族的渴望大多共通。
食欲有小概率可能诱发更深层次的情绪，控制欲、保护欲、占有欲……以及想要融为一体的渴望。
品尝到了美味的人类，当然会想着把人占为己有，更何况她还是继承始祖权柄的钥匙。
所以杀了伤到他所属物的人类，这倒是符合裴妄的行事准则。
想到这里，谢凛慢吞吞开口：“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做吗？”
裴妄淡淡：“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伏夏：“……”
别抱着她说这种恐怖的话啊！
谢凛：“踩完了就把我的舍友还给我啊，晚上的时间可是我的。”
他话音刚落，半空中寒光一闪，伏夏感觉到自己又被谁拎起来，往谢凛的方向轻轻一扔。
随后，一个佩戴着狐狸面具的青年从高处跳下来，和裴妄缠斗在一起。
伏夏：“……”
这又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谢凛轻松扶住伏夏，弯眸：“那是我的保镖。”
伏夏用古怪的眼神看了谢凛一眼。
在学校里还配备保镖吗？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什么地下组织的吧。
谢凛说：“好啦姐姐，这里交给他，我们回去吧。”
伏夏情绪稳定了很多，但腿还在抖，站不太稳。只能顺势扶着谢凛的手臂，想着借力慢慢挪回去。
不过谢凛很享受这种被依靠的感觉，他弯下腰，轻松将她打横抱起。
伏夏：“……你要是累了，可以把我放下来。”
谢凛看起来纤细，但估计也经常锻炼身体，身体线条很漂亮，伏夏的体重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走的很稳，伏夏几乎没感觉到颠簸。
伏夏的视线越过谢凛的肩往后看，看见那个狐狸面具的保镖只是牵制住裴妄的行动，并没有正面和他对上。
……奇怪，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视线再往下移，伏夏发现地上的那具尸体被踹到了一边。
明明在大多数人眼里也算是众星捧月的少爷，现在却像是什么挡路的垃圾。
她忍不住想，何尝不是一种恶人有恶报？
最开始的恐慌过去过后，伏夏完全冷静下来。
她把视线收回来，搂着谢凛的脖子，开始思考自己要怎么办。
如果这个人的家里找上门来，她是说不知道，还是把裴妄拉出来？
想到这里，伏夏发现自己对死人这种事竟然已经有了良好的接受能力，可见自己的适应能力有多强。
按照上流人士们遵循的弱肉强食法则，他们应该没办法向裴妄问责，最后可能还是会把她或者其他人当做出气筒。
伏夏需要想办法避免这一点。
不过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刚才裴妄为什么会起反应。
这点比裴妄杀人还要惊悚。
伏夏忍不住想，难道陈望眼光真的还不错，自己或许真能勾引到裴妄？
……可是她还什么都没做啊？
一路伏夏都在思考裴妄对自己神魂颠倒的可能性。
而谢凛很快抱着她回了宿舍。
他把伏夏放在床上时，脸色没红，连呼吸都没乱。
本来一片混乱的宿舍也被收拾好了，房间内一派整洁，那些坏掉的裙子被处理掉，换了一批新的进来。
谢凛顺势就坐在床边：“姐姐，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伏夏点点头。
谢凛幽幽盯着伏夏的眼睛：“……还以为你会吓得哭出来呢。”
刚才确实差点要哭了。
伏夏抿唇问：“前两天被裴妄杀掉的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校园里没传出任何消息，也没有家长过来闹事，或许谢凛知道一些信息。
谢凛弯眸：“姐姐是在担心会有人找上你吗？”
少年偏头，他按住伏夏的肩膀，动作倒还算是轻柔地把她按进被子里。
随后，谢凛给她掖好被子，弯下腰安抚似的用额头贴了贴伏夏的额头。
“对于我们来说，那家伙只是个不用在意的小喽啰而已…放心，这点事情裴妄还是能处理好的…”
“就算裴妄是废物，真的让那些家伙找上门来…我也不会让那群人碰姐姐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逐渐带上了奇异的音调。
“来…姐姐，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伏夏下意识地去看他的双眼。
室内没开灯，月色冷冷地照进来。
或许是错觉，伏夏看见谢凛的眼眸中心泛起了血红的色彩。
“姐姐，好好睡一觉吧。”
他轻抚着伏夏的脸颊，语气轻柔：“今晚……可不要哭了哦。”
……
伏夏走在校园里。
阳光过于灼热，照得人浑身难受，她得快点跑到前面的射箭馆中。
伏夏推开场馆的大门，看见室内准备上课的学生们。
这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因为死了的那个学生正站在人群中，笑嘻嘻地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而伏夏没看到谢凛。
或许是那个男生的死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伏夏梦境中最清晰的是他，弱化了其余不重要人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