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苓轻声唤在树后躲着的白砚。
没有伥气的浸染,白砚可以化形,却依旧与蜘蛛共用一颗心脏,脸上身上,爬满各种古怪的花纹。
他觉得他丑陋,见到白苓,还是不愿出来见她。
白苓拉住他的胳膊,一本正经道,“没关系的,很特别,不影响猫猫是世上第一帅猫猫。到时候阿文肯定会羡慕地问你,‘哎呀白砚,这纹身哪里弄的,我也去纹两个’。”
为了不让好兄弟自卑,阿文可真会干出这种事,就是他的曾曾曾......曾孙子们,可能会目瞪口呆地叫爷爷。
“梦梦。”
沉江黎依旧想要开口辩解,却同时被白苓和流风拦住去路。
“阿月,好好安葬他吧。”
他猛地一抬头,看向几百年未见的她。
她变得成熟稳重,不再是当初那只念叨着穿哪件衣服晓枫月才会喜欢的小狐狸。
“我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日子,真当白苓姐*姐认不出你来吗?”
白苓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头,“猫猫,回家了。”
沉江黎愣在原地,出神地望着远去的听雪宗众人。
他是家主,事事都要为了猫族着想。伥气彻底消散,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他这么难受。
也许母亲从在筵席上开口叫她的那声“阿月”开始,都是错的。
弟弟死了。
她却总将他当作弟弟,还给他们办一场盛大的筵席。
可在母亲还活着的日子,他愿意一直为她扮成沉江月。
点一颗痣。
就好了。
可是梦梦,一开始你救下发热期的我,我就喜欢你了。
第一次救猫猫,是真的。
后来在你身上发现苍椿的味道,开始设计听雪宗,也是真的......对不起。
沉江黎转身。
那个喜欢穿红衣服的人,不会再对他笑了。
姜云玲躺在晓枫月的怀里,望着手中的两件东西出神。
回听雪宗的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蛋糕。”
弥沙盯着木讷的她,最终问出他一直想问的话。
“你和撒西法,以前是不是见过?”
姜云玲转过脸朝向他。
【作者有话说】
[可怜]
第74章
晚秋里草木开始枯拜,听雪宗却不然。爬藤挤满整个归云阁,但弟子们路过只是避开,谁都没有动手除去。
祁玉山去找姜云玲时,藤蔓弥漫在她的整座院子里,他小心勉强地走过,寻到她的卧房。
“出来吧。”
祁玉山打开房里的衣柜,果然见到姜云玲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
她小时候就这样,术法练不好,躲起来,捉妖受伤了,也躲起来。
都是他去找她。
每一次她也都是躲在这个柜子里,真好找。
只是随着她渐渐长大,祁玉山已经很少再见小师妹躲柜子。
她变得足够强,每日都是乐呵呵的,也没有什么伤心事。
他有时在想同意焰翼来到听雪宗这件事到底对不对,小师妹确实变得比以前更加开心,修炼得更勤奋。
可是如今......
龙骨还在她的卧房里摆着,她又钻柜子了。
“三师兄,我接触不到焰翼的家人。”
姜云玲抬头,明媚的杏眼肿成一片,嗓子沙哑,“你说,他是不是把另一半心脏落在圣坦斯了,拼起来的话,他是不是就能活了。”
焰翼教她的魔法都能用,唯独与圣坦斯人交流的镜魔法。
从前明明可以,可她现在根本无法通过魔法找到圣坦斯人。
王怎么会只有半颗心脏,一定是来见她之前忘记带了。
或许,她还能问问他们,怎么用别的办法救活他。
姜云玲按照从前的咒语试了一遍又一遍。
打不开打不开打不开。
焰翼就像她与圣坦斯人交流的钥匙,消失后再也打不开了。
“先出来,三师兄和你一起想办法。”
祁玉山像小时候一样把姜云玲从柜子里牵出来,“还有把藤蔓收收,都走不动道了。”
外头的并非院里的草木,全是从姜云玲背上长出去的。自她从猫族回来后,汲取了许多苍椿灵气的她控制植物的能力更甚,驱散自己的藤蔓的力量能围满半座山。
姜云玲听话地将院里的藤蔓慢慢收回。
藤蔓却似是有自己的记忆,攀爬过从前龙待过的每一寸地方,缠绕一阵后,再回到她的身上。
要是再过一阵子,院子里大概没有他的味道了吧。
待一切恢复原状,祁玉山才发现她的卧房里除了他的龙骨,还堆满了小山似的宝石珠宝,各式衣裙都散在方才的衣柜旁。
“他这是?”
祁玉山呆滞道,“他们那的习俗?”
羊长老的传送魔法只能传部分物品,在他们去猫族的这段时间,他遵守主上的命令,一点一点往卧房里堆这些东西。
龙喜欢亮晶晶的宝石。
他现在,全送给他的伴侣。
“陆师妹已经在救那只吸血鬼了,等他醒来再问问,毕竟小黑是和他从一个地方来的。”
祁玉山帮抚了抚姜云玲的脑袋,“他一直希望你好好修炼。”
弥沙的胸膛破了一个大洞,游离太久的死魂即便由符咒吊着,也是虚弱无比,强行进入破损的躯体,支撑不了太久。
人还没到听雪宗,险些一命呜呼。
他们与弥沙并不相熟,但他与焰翼来自同一个地方,也许会有心脏的线索,或是有什么别的办法救他。
陆知薇愤懑地拔了一半地里的灵草灵药,好不容易将他的身体修补,把人救活。
“嗯。”
姜云玲抬眼浅笑,“三师兄放心。”
她送走祁玉山,擦了一把眼泪,慢条斯理地收拾房间。
桌上焰翼摆着的茉莉已经凋谢枯萎,姜云玲给它灌了些灵力,它又重新抽芽绽开。
摘那么多茉莉花,那为什么还要离开。
好多宝石珠宝。
这条龙是不是想让她跟他一样,睡在上面。
堆满的衣裙塞不进她的衣裙,她将一半放进了百宝袋。
柜子上头堆叠着几本书,是三师兄的,上面记载着关于东方的一些命理风水学。
大概是她出门的两个月,他翻看过。
所以,这条龙才能将沉江月的意识演得那么逼真,险些将她也唬过去了。
小轩窗旁,是他的扁箩。
自从他能自行化形后,除了姜云玲强制将他踹下床,他已经很少睡这上面。
其上垫着的毛毯皱巴巴的,姜云玲伸手过去,却触到厚厚的一片凸起。
她将那条毛毯翻开,是一叠纸张。
看过上面的东西后,她很想骂人。
骂龙。
好难看的字啊。
焰翼不会写东方字,但按照晓枫月的记忆,成亲需要婚书,还得本人书写。他那时候已经写好,给过晓枫月。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他与手下们反复研究书写。
或是洇墨了,或是太淡了,比她小时候画的乌龟符咒还要难看。
许是练得烦了,手下们开始出起了主意,要写几个主上喜欢的字,主上才能练得下去。
写什么呢,不要叫道侣,也不要叫伴侣。
就写——
我的妻子姜云玲、我最喜欢玫瑰、我最喜欢我的妻子......
焰翼高兴了。
反正她也看不见,随便他写。
姜云玲捏着那几张纸,念叨着写得真难看,然后塞进她的百宝袋。
“小铃铛!”
白玄几乎是飞奔进姜云玲的院子。他不愿意回青丘,仍是成日在听雪宗溜达。
“怎么还哭哭啼啼的,一点都不像你。来,吃鸡,香喷喷的大烤鸡,白砚哥教我烤的,超级无敌好吃!”
他左手提溜着一只烤鸡,右手提溜着已经半睁开眼睛的蝙蝠。
“放开我......”
弥沙虚弱时会化作本体。如今他的脚被白玄攥着,倒挂在他手里,左摇右晃,“再晃下去,我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以后求他来,他也不来东方。
这辈子的屈辱全在这儿受了,那个救她的女人还拿他试药。
歹毒!
白玄将他提在半空,眯眼盯他,“哟呵,一醒来你还会用成语了。”
他转过身又朝姜云玲道,“方才我烤鸡时恰巧瞧见他醒,顺道给你带来了。蝙蝠你快说,还有没有救那条猫猫龙的办法?”
“没有心脏,怎么办。”
弥沙好不容易自己甩了一圈,稳住身子站到白玄的手心,“我都不知道撒西法他只有半颗心脏......我的天呐,半颗心脏都这么恐怖,要是他的心脏完整,岂不是将我们艾德蒙家族全端了。”
姜云玲盯着弥沙,不说话。
她很快抬手捏住他的身体,口念咒语。